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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

古董市场的喧嚣中,职业收殓师沈青黛被一个黄铜八卦罗盘吸引,顺手搭了个积灰的粗陶骨灰坛。指尖触碰到两物的瞬间,一股巨大吸力爆发,她眼前一黑。

再睁眼,她穿成了修仙界玄霜宗人人耻笑的废柴沈青黛,正被当众退婚。未婚夫凌不疑,修仙界闻之色变的天煞孤星,此刻周身黑气翻涌,蚀骨寒气冻得满堂修士瑟瑟发抖。沈青黛低头,怀里赫然抱着那个穿越而来的骨灰坛。

“你们修仙的连阴煞入体都搞不定?”在满堂哄笑和惊恐注视下,她拍案而起,掏出骨灰坛对着那咆哮的黑气:“闪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乖,自己进来还是我动手?”

黑气瞬间温顺如绵羊,钻入坛中。凌不疑第一次感到温暖,死死抓住她手腕:“你……究竟是谁?”

沈青黛摸着发烫的骨灰坛:“职业收殓师,专治各种阴间不服——得加钱。”

第一章:殡葬师的奇遇

沈青黛的手指划过冰凉的金属表面,那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寒意,与停尸间里恒温空调制造的低温截然不同。她面前躺着的,是一位寿终正寝的老者,面容安详。作为“归途”殡仪馆的首席遗体整容师,她见过太多死亡,早已练就了近乎冷酷的专业素养。此刻,她正用最精细的手法,为老者梳理最后一缕银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沈姐,三号厅的家属情绪有点激动,王经理让您过去看看。”助手小刘探进头,压低声音。

沈青黛点点头,利落地盖上棺盖的透明罩,转身走向喧闹的三号厅。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哭喊:“不可能!我爸昨天还好好的!肯定是你们医院害死的!我要告你们!我要尸检!”

场面混乱。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脸色尴尬,死者的儿子一脸疲惫地试图拉住情绪崩溃的妻子,其他亲戚七嘴八舌。空气中弥漫着悲伤、愤怒和一丝推卸责任的紧张。

沈青黛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职业化的温和表情,走到那歇斯底里的女人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张太太,请节哀。我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失去至亲的痛苦无法言喻。但请您看看张老先生。”

她的目光引导着女人看向水晶棺里安详的老人:“他走得很平静,没有痛苦。您这样激动,张老先生在天之灵,会不安心的。”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我们‘归途’能做的,是让张老先生体面、尊严地踏上这段旅程。您现在的决定,关乎他最后的体面。您希望他带着家人的纷争和不宁离开吗?”

女人的哭喊卡在喉咙里,怔怔地看着父亲平静的脸,又看看沈青黛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汹涌的情绪像被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呜咽。沈青黛适时地递上纸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场潜在的闹剧,消弭于无形。这就是沈青黛的工作,处理死亡带来的混乱,用专业和一点点玄之又玄的“气场”,安抚生者,送别逝者。

下班后,城市的霓虹初上。沈青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拐进了城南那条有名的“鬼市”——一个只在深夜开张的古董旧货市场。空气里混杂着陈年木头的霉味、劣质线香的呛鼻,还有无数真假难辨的旧物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陈腐气息。人声鼎沸,摊主的吆喝、买家的讨价还价嗡嗡作响。

她在一个个摊位前漫无目的地闲逛,对那些号称明清官窑的破碗、锈迹斑斑的铜钱兴趣缺缺。直到她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停下脚步。

摊主是个干瘪得像风干橘子皮的老头,叼着根没点燃的旱烟杆,眼皮耷拉着,仿佛睡着了。油腻腻的绒布上,随意摆着几件东西。她的目光,却瞬间被其中两样吸引。

左边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黄铜八卦罗盘。边缘被摩挲得油亮温润,透出岁月的包浆。但正中的天池,却幽深得如同古井,多看两眼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一种极细微的、近乎幻觉的嗡鸣感,在她指尖尚未触及时就顺着空气传来。

右边,则是一个灰扑扑的粗陶小坛子。坛口边缘积了厚厚一层灰垢,坛身粗糙,隐约有些模糊的刻痕,同样被尘土覆盖。它歪在罗盘旁边,像个被遗忘的弃儿,毫不起眼。

奇怪的是,当沈青黛的视线在这两样东西之间移动时,一种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攫住了她——它们本应在一起。就像她处理那些怨气深重的遗体时,常常需要特定的物件来安抚平息一样,这两样东西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亟待填补的“空缺”。

“老物件,有年头了,”老头不知何时撩开了眼皮,浑浊的眼珠懒洋洋地转了转,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拉扯,“看姑娘识货,罗盘便宜点给你,八百。”

沈青黛没搭腔,指尖轻轻划过罗盘冰凉的铜面。嗡鸣感更清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苏醒。她目光扫过那个积灰的坛子,随口道:“搭上这个,”她指了指那灰扑扑的坛子,语气随意得像在菜市场捡根搭头葱,“一起八百。”

老头撩起眼皮瞥了坛子一眼,嘴角往下撇了撇,嘟囔了一句什么“晦气玩意儿”,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行行行,拿走拿走,算我开个张。”那表情,仿佛急于甩脱什么不祥之物。

钱货两讫。沈青黛一手拿着那沉甸甸、透着股子莫名寒意的黄铜罗盘,一手拎起那个轻飘飘、落满厚灰的粗陶小坛子。就在她指尖同时触碰到这两样东西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吸力猛地从罗盘中心爆发出来!沈青黛眼前一黑,感觉整个世界的颜色和声音都被瞬间抽干、压缩、然后狠狠撕碎!身体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疯狂旋转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巨大旋涡。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她似乎看到那个粗陶坛子……亮了一下?极其微弱,幽绿幽绿的一点光,快得像错觉。

紧接着,便是彻底的无边黑暗和失重感。

第二章:废柴的审判

刺骨的冰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沈青黛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意识被强行拽回。

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质地粗糙的衣料硌着后背。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大片晃动的、刺目的亮色。过了几秒,才勉强聚焦。

高得离谱的穹顶,雕着繁复的、从未见过的飞禽走兽和奇异符文,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撑起一片空旷肃杀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某种昂贵的香料,又混合着冰雪和铁器的冷冽气息。光线从高处巨大的彩色琉璃窗透射下来,投下斑斓却毫无暖意的光斑。

她躺在一处冰冷坚硬、铺着暗色巨石的地面上。视线稍微下移,便看到周围一圈圈站着许多人。他们都穿着样式奇古、质地非凡的衣袍,宽袍大袖,衣袂飘飘,男的束发戴冠,女的云鬓轻挽。只是此刻,这些人脸上,无一例外,都挂着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鄙夷,如同在看一摊令人作呕的秽物。

窃窃私语如同毒蛇的嘶嘶声,冰冷地钻进耳朵:

“啧,废物就是废物,这点威压都受不住,直接吓晕过去了。”

“真丢人现眼!凌师兄何等人物,竟被这等凡尘俗物拖累至今!”

“早该如此了!一个灵根浑浊、无法引气的废物,也敢妄想攀附凌师兄仙途?简直痴人说梦!”

“看她那样子,怕是连我们山门的灵兽都不如……”

每一句话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在沈青黛的神经上。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原身残留的强烈屈辱和绝望,疯狂涌入她的脑海——沈青黛,同名同姓,这修仙大宗“玄霜宗”内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天生废灵根,无法感应天地灵气,更别提引气入体修炼。唯一的“价值”,是幼时由长辈定下的一门亲事,对象是宗门内地位超然的天才弟子,凌不疑。

而今天,就是她这位“未婚夫”,当着全宗门重要人物的面,公开退婚、彻底斩断两人关系的“大日子”。

原身那点微薄的尊严,在巨大的压力和不怀好意的目光下彻底崩溃,竟直接在这大殿之上,羞愤惊惧至晕厥。

沈青黛艰难地撑着冰冷的地面,试图坐起来。掌心下传来一种硬邦邦、圆溜溜的熟悉触感。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怀里,赫然紧紧抱着那个在古董市场顺手搭来的、灰扑扑的粗陶骨灰坛!

它居然跟着穿过来了?!沈青黛脑子里一片混乱,古董市场、罗盘、强光、撕扯……还有这个此刻无比扎眼的坛子!荒谬感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脏。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高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瞬间压过了满堂的私语。

沈青黛猛地抬头。

大殿最前方的高台上,站着一个人。

一身玄色暗纹的长袍,勾勒出挺拔如孤峰的身影。墨发未束,几缕随意垂落,拂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五官的线条冷硬而完美,如同最上等的寒玉精雕细琢而成,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这大殿里所有寒气的源头,光线落在他身上,似乎都被冻结、吞噬。

凌不疑。

沈青黛脑子里瞬间跳出这个名字。原身记忆里,关于这个未婚夫的印象极少,除了那令人绝望的天赋差距,最深的就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无法言喻的畏惧。仿佛靠近他,本身就是一种灾难。

此刻,凌不疑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古井般的眼眸,正毫无温度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毫无价值的死物,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沈青黛,”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你我婚约,本是长辈一时之念,于你,于我,皆是枷锁。”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下方狼狈不堪、抱着个古怪粗陶坛子的沈青黛,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不可查的厌烦。那厌烦并非针对她这个人,更像是对这种麻烦场面本身的排斥。

“今日,便在此,由宗门长老见证,就此作罢。从此,两不相干。”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高台两侧,几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长老微微颔首,神情淡漠,显然早已默许。他们看向凌不疑的目光,带着欣赏和期许,而转向沈青黛时,则只剩下纯粹的漠然,如同看一粒尘埃。

“凌师兄高义!早该如此了!”一个站在前排、穿着华丽锦袍的年轻男弟子立刻高声附和,脸上满是谄媚和幸灾乐祸。

“就是!沈青黛,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废物,也配站在凌师兄身边?”另一个女弟子尖酸刻薄地接口,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琉璃。

“赶紧滚出玄霜宗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废物!垃圾!” ……

哄笑声、奚落声、叫骂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大殿中央那个抱着灰扑扑坛子、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渺小身影彻底淹没。那些刻薄的言语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原身残留的羞耻感,让沈青黛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指尖深深掐进冰冷的粗陶坛壁,指节发白。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原主残留的、被世界抛弃的绝望,如同毒藤般在她心口疯长缠绕。她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

废物?垃圾?

一股无名火猛地从丹田窜起,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烫。前世在殡葬行业摸爬滚打,什么刁钻刻薄的家属没见过?什么晦气难搞的场面没经历过?她沈青黛,靠专业吃饭,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滔天的恶意和原身的悲愤压垮的瞬间,一股极其阴冷、极其凶戾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猛地从高台之上席卷开来!

轰——!

第三章:煞气失控

那气息无形,却沉重得如同万载玄冰轰然砸落!大殿内所有燃烧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高处琉璃窗投下的惨淡光斑。温度骤降,仿佛一下子掉进了极北的冰窟。坚硬的石砖地面,以凌不疑所站的高台为中心,肉眼可见地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白霜!

“啊——!”

“嘶…好冷!”

“煞气!是凌师兄的煞气又失控了!”

前一秒还在哄笑、嘲讽的修士们,此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惊恐的尖叫和抽气声此起彼伏。那蚀骨的寒意仿佛能冻结血液,穿透护体的灵气,直接侵蚀骨髓!修为稍弱些的弟子,牙齿咯咯作响,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连站都站不稳,纷纷踉跄后退,拼命运转灵力抵抗,却收效甚微。整个大殿瞬间乱作一团,仙风道骨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的惊惶。

沈青黛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冰寒刺骨的气息冲得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骨灰坛,那粗糙冰凉的触感竟让她混乱的脑子奇异地清醒了一丝。

她猛地抬头,视线死死盯在高台之上那个玄衣身影上。

凌不疑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但周身却发生了骇人的变化!浓稠如墨汁般的黑气,不再仅仅是丝丝缕缕地逸散,而是如同失控的黑色狂潮,从他体内疯狂地喷涌而出!那黑气翻滚、扭曲、咆哮,隐隐凝聚成无数张痛苦嘶嚎的鬼面虚影,缠绕在他身周,散发出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凶戾、绝望和不祥!

整个高台,连同他脚下的大片地面,都已经被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覆盖。他脚下的冰层还在不断蔓延、增厚,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他微微垂着头,墨发遮挡了部分面容,只能看到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还有那只按在冰冷石座扶手上的手,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扭曲,像是在承受着某种难以想象的、来自地狱深处的痛苦折磨。

天煞孤星?煞气反噬?

沈青黛的心脏,在这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被猛地松开,剧烈地搏动起来!

不是恐惧。

是兴奋!

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顶级专业人士看到罕见“疑难杂症”时的兴奋!

那哪里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命格”或者单纯的“反噬”?那翻滚咆哮、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黑气,那无数痛苦扭曲的鬼面虚影,那能冻结灵魂、侵蚀生机的恐怖寒意……

这分明是浓度高得吓死人的、已经彻底失控暴走的——阴煞之气!而且是极品中的极品!纯粹、凶戾、饱含着最原始的怨憎和绝望!在她前世处理过的无数“特殊客户”里,这种级别的煞源,简直是传说中的存在!万金难求!

“阴煞入体…蚀骨腐魂…根源缠缚…外泄反噬…” 沈青黛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前世烂熟于心的《葬经·煞篇》总纲如同本能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她那双因为原身委屈而微微泛红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如同发现了绝世宝藏的猎人,死死锁定在那片翻涌的、纯粹的、行走的极品煞源上!

价值连城!不,是无价之宝!

周围修士们惊恐的尖叫、长老们凝重焦急的低喝、灵力碰撞抵抗煞气的光芒……所有嘈杂的声音瞬间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沈青黛的世界里,只剩下高台上那团翻滚咆哮的极品煞源,和她怀里这个冰凉粗糙的粗陶坛子。

一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笃定,在她脑中炸开:这东西,能收!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银白色长老袍、须发皆白的老者猛地踏前一步,周身爆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试图压制那失控扩散的恐怖黑气。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幕从他掌心推出,罩向凌不疑。

然而,那看似柔和的白光刚一接触到翻滚的浓稠黑气,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响,瞬间被腐蚀消融!黑气更加狂暴地翻涌起来,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猛地向外一扩!

“噗!” 白袍长老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灰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踉跄着连退数步,骇然地看着那更加肆虐的煞气。

“不行!煞气太烈!强行压制只会加剧反噬!”另一位长老脸色剧变,焦急地喊道。

“快!结阵!护住其他弟子!”

大殿内更加混乱,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长老们手忙脚乱地试图布阵隔绝煞气,弟子们惊恐地推搡着后退,场面眼看就要彻底失控。

就在这片极致的混乱和绝望的寒意中——

“闪开!”

一个清亮、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女声,如同利剑般刺破了所有的嘈杂和恐惧!

唰!

所有混乱的动作、惊恐的目光,瞬间被强行冻结,齐刷刷地转向声音的来源——大殿中央,那个刚刚还被他们肆意嘲笑、如同尘埃般渺小的身影。

第四章: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沈青黛抱着那个灰扑扑、积满灰尘、此刻在混乱中显得无比扎眼的粗陶骨灰坛,站得笔直。她脸上还残留着之前被羞辱的红晕,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两簇幽冷的火焰,里面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和一种……看傻子的无语?

她无视了所有人惊愕、呆滞、如同见鬼般的目光,视线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钉在高台上那个被浓稠黑气包裹、如同地狱魔神般的凌不疑身上。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杂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近乎训斥的口吻,在这冰寒刺骨的大殿里回荡:

“你们修仙的,连阴煞入体都搞不定?” 语气里的嫌弃,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满堂死寂。针落可闻。

长老们结印的手僵在半空。弟子们张大的嘴巴忘了合拢。连高台上翻滚咆哮的黑气,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荒谬绝伦的质问而凝滞了一瞬。

她说什么?阴煞入体?搞不定?

这废物……她疯了吗?!

下一秒,在所有人如同被石化般的注视下,沈青黛动了。

她抱着那个灰扑扑的骨灰坛,大步流星,径直朝着高台、朝着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煞气源头走去!裙摆扫过地面凝结的冰霜,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走得那么快,那么稳,仿佛前方不是能冻结灵魂的死亡禁区,而是她无比熟悉的……工作现场?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她一边走,一边丢下这句话,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疯了!她绝对是疯了!所有人心头同时闪过这个念头,眼睁睁看着那个抱着古怪坛子的身影,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翻涌咆哮、连长老灵力都能瞬间腐蚀的浓稠黑气范围!

预想中被瞬间冻结、化为冰雕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那足以让筑基修士瞬间毙命的恐怖煞气,在接触到沈青黛和她怀中骨灰坛的瞬间,竟然像是遇到了天敌克星!翻滚的黑气如同拥有意识般猛地一滞,随即竟……微微向两侧分开?!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拨开,在她面前自动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沈青黛畅通无阻地走到了高台之下,距离那被黑气完全包裹、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的凌不疑,不过几步之遥。

她站定,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饱含煞气的空气吸入肺腑,非但没有让她不适,反而让她眼中那两簇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缠绕在凌不疑身上、深入骨髓的煞气本源,如同无数条剧毒的黑蛇,正贪婪地啃噬着他的生机。而那暴走的、外溢的煞气,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那个朴实无华、积满灰尘的粗陶坛子。坛身那层厚厚的积灰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幽绿光芒一闪而逝。

就是现在!

沈青黛猛地抬头,不再看凌不疑痛苦而模糊的面容,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接穿透翻滚的黑气,锁定在那盘踞于他心脉深处、最为浓烈凶戾的煞气核心之上。她单手稳稳托住坛底,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毫不客气地拍在冰冷的石座扶手上——那扶手距离凌不疑按在上面的手,只有寸许之遥!

巨大的拍击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所有石化的修士浑身一哆嗦。

紧接着,沈青黛清亮而带着奇异韵律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某种古老的力量,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乖!” 她对着那翻涌咆哮、如同活物的恐怖黑气,像是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自己进来,还是我动手?!”

第五章:得加钱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凝固了。

高台下,一张张脸上是彻底空白的呆滞和荒谬。长老们仙风道骨荡然无存,嘴巴微张,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弟子们脸上的惊恐还未来得及褪去,就被一种更深的、名为“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茫然所覆盖。哄笑?奚落?此刻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和无数个炸裂的脑壳——她在跟谁说话?跟那要命的煞气?还叫它……乖?!

高台上,那原本狂暴翻涌、如同地狱岩浆般的浓稠黑气,在沈青黛那声带着奇异命令感的“乖”字出口的刹那,猛地一滞!

如同奔腾的怒涛撞上了无形的堤坝。

紧接着,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那凶戾咆哮、连长老灵力都能瞬间腐蚀的恐怖煞气,竟如同被驯服的烈马,又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巢之路的倦鸟,骤然间变得无比……温顺?!

翻滚停滞,咆哮消弭。浓稠如墨的黑气不再扩散,反而如同退潮般,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沈青黛手中那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粗陶骨灰坛,疯狂地倒卷而去!

丝丝缕缕,成股成片!

那景象诡异到了极点!凶戾无匹的煞气,此刻竟像是最听话的绵羊,争先恐后、迫不及待地涌向那个积满灰尘的坛口,被那小小的、看似普通的粗陶坛子贪婪地吸噬进去!

坛口处,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黑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汹涌而入。坛身微微震动,发出极其低沉、若有若无的嗡鸣,那层覆盖其上的厚厚积灰,在吸噬过程中簌簌落下,露出了坛体本身粗糙的陶质。坛壁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刻痕,在吞噬了如此海量的精纯煞气后,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丝,隐约构成一个极其古拙、玄奥的图案轮廓,幽光一闪而逝。

随着海量煞气被飞速吸走,高台之上的景象也发生了剧变。

那蚀骨冻魂的恐怖寒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飞速消融。地面上厚厚的冰霜迅速龟裂、融化,化作一滩滩冰冷的水渍。原本被黑气完全笼罩、如同地狱魔神般的凌不疑,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他依旧站在那里,玄衣墨发,但周身那令人绝望的凶戾与不祥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褪去。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深入骨髓的痛苦扭曲,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抚平。紧抿的薄唇微微松开,一丝难以置信的、仿佛从地狱边缘挣脱出来的茫然和……轻松,第一次爬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古井般的眼眸。

蚀骨的冰冷正在从他体内飞速抽离。那种仿佛被无数冰锥日夜穿刺骨髓、冻结灵魂的痛苦折磨,第一次……消失了?

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一股微弱却无比真实的、久违的暖意,正从麻木的四肢百骸深处,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滋生出来。

这感觉……陌生得让他灵魂都在颤抖。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自从那场剧变之后,他早已习惯了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剧痛,习惯了被所有人畏惧躲避,习惯了如同活在地狱边缘。温暖?那早已是存在于遥远记忆里的、奢侈的幻觉。

而此刻,这幻觉,竟如此真实地降临了?

凌不疑猛地抬起头,那双褪去了痛苦、只剩下惊涛骇浪般震惊的眼眸,死死地、如同要将对方灵魂都吸进去一般,锁定了高台之下那个托着古怪坛子的身影。

沈青黛!那个刚刚被他当众退婚、被所有人嘲笑的“废物”!

是她?怎么可能?!

就在他心神剧震、目光如电般射来的同时,沈青黛手中的骨灰坛也吸入了最后一股精纯的黑气。坛口无形的旋涡消失。

嗡——!

整个粗陶坛子猛地一震!一股滚烫的热流毫无征兆地从坛身内部爆发出来,瞬间传递到沈青黛托着坛底的手心!

那热度极其惊人,如同握住了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烙铁!烫得沈青黛差点脱手甩出去!她下意识地“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这鬼东西,吃饱了煞气还带加热功能的?!

就在沈青黛被坛子突如其来的高热烫得龇牙咧嘴、差点骂娘的时候,一股冰冷、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攫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沈青黛猝不及防,痛呼一声,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凌不疑不知何时竟已一步跨到了她面前,近在咫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剧烈情绪——是惊骇,是难以置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更深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和某种绝境中抓住唯一稻草的、不顾一切的偏执!

他身上那股蚀骨的冰冷煞气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强大修士本身的、带着压迫感的凛冽气息。那只抓住她手腕的手,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是那种能冻结灵魂的死寂之寒,而是带着一种……活人的温度?

他死死地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灵魂都在震颤的嘶哑:

“你……究竟是谁?!”

沈青黛没急着挣脱,反而抬了抬下巴,迎上那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另一只手,稳稳托着那个刚刚吸饱了极品煞气、此刻依旧滚烫得如同烙铁般的粗陶骨灰坛。坛子传来的灼热刺痛感,竟让她混乱的脑子奇异地清醒。

“嘶……” 她故意又吸了口凉气,不是因为手腕的疼痛,而是因为坛子实在太烫手,“这位……前未婚夫?” 她语调拖长,带着点刚完成大单子的疲惫和理所当然的市侩,“麻烦先松手,你这手劲儿,是想把我这吃饭的家伙事儿捏碎,还是想把我骨头捏断?很贵的!”

“前未婚夫”四个字,如同冰锥,扎得凌不疑眼神一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的力道,以及两人此刻过于贴近的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畏惧,只有一丝被冒犯的不耐烦和……对“很贵”的强调?

荒谬感再次席卷而来。就在片刻之前,她还是那个被他当众弃如敝履、被满堂修士肆意嘲笑的废物。而现在,她抱着一个诡异的坛子,训斥着连长老都无法奈何的恐怖煞气,还嫌他抓疼了她?

他手上力道下意识地松了半分,却没有完全放开,目光依旧死死盯在她脸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回答我!”

沈青黛趁机稍微活动了一下被抓得发麻的手腕,另一只手却将骨灰坛抱得更紧了些。她能感觉到坛子里那股被压缩到极致的、精纯无比的阴煞之力正在缓缓沉淀、转化,坛壁的温度也在逐渐降低。这玩意儿,是个宝贝!绝对不能丢!

“我是谁?”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介于职业假笑和真心实意之间的表情,目光扫过凌不疑苍白但明显少了痛苦扭曲的脸,又扫了一眼他那只依旧冰冷、却不再散发死寂寒意的手,“沈青黛啊,如假包换。刚刚被你当众退货的那个‘废物’,这么快就忘了?”

她顿了顿,无视了凌不疑瞬间变得更加锐利的眼神,也彻底无视了周围那一片死寂、下巴掉了一地的观众。她的视线最终落回怀里的骨灰坛上,指尖轻轻拂过坛壁上那些似乎清晰了一点的玄奥刻痕,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

“至于刚才的事……你可以理解为,职业病犯了。本人,前职业收殓师,专治各种阴间不服。”

她抬起眼,目光坦然地再次迎上凌不疑深不见底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浅淡、却带着点狡黠的弧度,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得加钱。”

第六章:血契相连

孤绝峰顶,寒风彻骨。

沈青黛被手腕上铁钳般的力道捏醒,对上了凌不疑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震惊、难以置信,还有绝境中抓住稻草的偏执。

“嘶…”她挣了挣,另一只手紧抱滚烫的骨灰坛,“前未婚夫?松手!捏碎我吃饭的家伙事儿很贵的!”

“前未婚夫”四字刺得凌不疑眼神一凝,力道微松却未放:“回答我!”

沈青黛活动发麻的手腕,拍着坛子:“沈青黛,如假包换。至于刚才?职业病犯了。前职业收殓师,专治各种阴间不服——”她迎上他锐利的视线,嘴角勾起狡黠弧度,“得加钱。”

“噗!”有弟子憋笑出声。满堂修士石化。凌不疑的表情出现空白。

“钱?”他声音低沉可怕。

“灵石、天材地宝、护身法器,或者…能让我这‘废灵根’感应灵气的东西。”沈青黛语速飞快,“救命技术活,概不赊账。”

凌不疑沉默片刻,松开了手。那份蚀骨寒气和凶戾煞意消失的轻松感,价值无法估量。“成交。孤绝峰偏殿归你。典籍资源稍后奉上。”他话锋一转,杀意凛然,“若有异心,或坛子有差池…”

“放心,职业道德还是有的。”沈青黛浑不在意摆摆手,抱着坛子打量黑石殿宇,“偏殿在哪儿?这宝贝‘货’太满,烫手。”

看着他毫不客气推开偏殿石门的背影,凌不疑立于寒风中,心潮翻涌。沈青黛…那个被他亲手推开的“废物”。她是谁?那诡异的坛子又是什么?他那冰封绝望的命运,因这个抱着骨灰坛闯进来的女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偏转。

第七章:血契之秘

孤绝峰的夜,是纯粹的、带着刀锋般寒意的黑。

偏殿冰窖般寒冷。沈青黛盘坐石床,怀中抱着吸收海量煞气后温度渐凉、但能量澎湃的锁魂坛(骨灰坛真名显露)。坛壁符文在昏黄琉璃灯下隐约清晰,透出古老邪异的气息。

凌不疑履行承诺送来了资源:上品灵石莹白生辉,厚厚玉简与兽皮书册散发着草木清香——《引气通感基础总纲》、《灵根属性初辨与感应》…甚至还有《论后天灵根重塑之可能性(残篇)》。

她尝试内视,意识沉入一片灰蒙蒙、死寂的“荒芜之地”——废灵根的具象化。手握上品灵石,纯净灵气诱人,却如泥牛入海,被身体无情排斥。《残篇》中“引九幽阴煞之气强行冲刷灵根”的方法让她心头一跳,目光落向锁魂坛。

一个疯狂的念头诞生:引导坛中转化过的“温和”煞气,冲击自己堵塞的灵根!

指尖试探性触碰坛壁。

嗡——!

狂暴煞气如毒蛇窜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刺骨寒意与暴戾毁灭意念直冲脑海!鬼面幻影闪现,凄厉哀嚎刺耳!她猛地抽手,指尖凝结白霜,刺骨疼痛让她冷汗涔涔。

失败了吗?挫败感如潮水漫上。就在几乎放弃时,她敏锐察觉——在那片“灵根荒芜之地”边缘,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破坏性的影响,却证明了能量通道的存在!

精神大振!思路打开!她不再尝试粗暴吸取,而是心神沉入,如精密探针感受坛内能量流转、沉淀、转化的细微过程,寻找可引导的“节点”。

她浑然不觉,主殿阴影中,凌不疑正透过禁制缝隙,无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冰晶镜面映出她专注的身影。当她第二次将手按在坛壁,神情虔诚如聆天籁时,凌不疑体内沉眠于心脉的煞气根源,竟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仿佛被同源气息唤醒一丝!久违的冰冷刺骨隐痛传来,让他脸色微变,背脊绷紧。

就在这时,镜中沈青黛面露狂喜!手指在坛壁特定位置快速勾勒奇异韵律。诡异一幕发生:坛口处,极其缓慢地逸散出一缕近乎透明的、烟雾般的灰色气流!纯粹阴寒,却带着被“净化”过的能量感!

凌不疑瞳孔骤缩!高度提纯、剥离负面意志后的阴煞本源之力!

只见沈青黛小心翼翼引导那缕稀薄灰气,缓缓靠近自己眉心!

她想干什么?!引煞入体?!找死吗?!凌不疑心提到嗓子眼,强压喝止冲动。

灰气没入眉心!沈青黛身体剧颤!脸色惨白!冰霜瞬间覆盖眉毛睫毛!刺骨寒意扩散四肢百骸!

凌不疑心沉下去。果然…凡人之躯…

然而下一秒,异变陡生!沈青黛体内那片灰蒙蒙死寂之地,裂开一道微不可查缝隙!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吸力爆发!疯狂吞噬那缕精纯阴寒气流!体表冰霜迅速消融!脸色恢复红润!同时,一股迥异寻常灵气的阴冷、纯粹波动从她身上散发!

成功了?!她竟吸收了转化过的煞气能量?!废灵根能吸收煞气?!

凌不疑如遭雷击,震撼难言!

就在沈青黛脸上刚浮现狂喜,试图引导新生“幽寒灵力”流转时——

噗!

一直强压心口悸动的凌不疑,脸色骤白,一口带着浓烈腥甜和刺骨寒气的暗红鲜血喷在地上!鲜血落地成暗红冰晶!他体内煞气根源,因沈青黛成功引动并吸收了同源转化煞气,被彻底刺激苏醒!剧烈反噬如冰锥搅动五脏六腑!灵力混乱狂暴,周身阴寒死气再次不受控制逸散!

偏殿内,沈青黛被近在咫尺的浓烈煞气和血腥味惊醒!

她豁然转头,目光穿透石门缝隙,捕捉到主殿阴影中踉跄吐血、黑气翻涌的玄色身影。

四目相对。

沈青黛眼中狂喜冻结,化作惊愕与了然。

凌不疑眼中充满痛苦、被窥破的狼狈,以及更深沉的、如受伤孤狼般的警惕与冰冷杀意!

孤绝峰顶,寒风呜咽。刚刚萌芽的希望,与蛰伏的旧伤,在冰冷夜色下,猝不及防地轰然碰撞!

第八章:九幽寒煞

孤绝峰后山有一处隐蔽的冰窟,入口被层层禁制掩盖,连玄霜宗的巡山弟子都无从察觉。这是凌不疑的私人修炼场所,从未有人踏足——直到今天。

"嘶——这里比上面还冷!"沈青黛搓了搓手臂,呼出的白气瞬间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冰窟内部空间不大,四壁都是万年不化的玄冰,散发着幽幽蓝光。地面中央刻着一个繁复的阵法,阵眼处摆放着一块半人高的深蓝色冰晶,内部似有液体流动。

凌不疑背对着她,正在解腰间的玉带钩。"脱衣服。"他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沈青黛猛地抱紧自己,后退两步,"我卖艺不卖身的啊!"

凌不疑动作一顿,缓缓转身,手里拿着一条银白色的丝质长衫。"《九幽寒煞诀》需引地脉寒气入体,"他面无表情地解释,"普通衣物承受不住。"

沈青黛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束——那银白长衫薄如蝉翼,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符文,显然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衣。凌不疑银衣墨发的样子在冰窟幽蓝的光线下,俊美得不似凡人,却也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哦......"她讪讪地接过那件女式法衣,材质入手冰凉柔滑,"你哪来的女装?"

凌不疑已经背过身去:"早年准备的法衣,一直没用上。"

沈青黛挑眉,一边换衣服一边腹诽:早年准备的女装?给谁准备的?前任未婚妻?啧,没想到天煞孤星还有这种过往......

法衣上身出奇地合体,仿佛量身定制。银白色的衣料贴合着身体曲线,却不显轻浮,反而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庄重感。更奇妙的是,衣服上的符文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亮,将刺骨的寒意隔绝在外。

"过来。"凌不疑已经站在阵法中央,示意她坐到那块深蓝色冰晶前。

沈青黛刚踏入阵法范围,就感觉脚下一沉,仿佛有无形的力量从地面升起,将她牢牢固定住。凌不疑在她对面盘膝而坐,两人之间只隔那块流转着幽光的冰晶。

"《九幽寒煞诀》的原理很简单。"他开门见山,"将煞气转化为灵力,逆行经脉,重塑根基。"说着,他指尖凝聚出一缕灰白色的气流,正是沈青黛之前见过的那种被转化后的煞气能量。

"等等,"沈青黛皱眉,"这不是和我之前尝试的一样吗?"

"相似,但不同。"凌不疑摇头,"你之前是无意识吸收,效率低下且危险。《九幽寒煞诀》提供了一套完整的运行路线和转化法门。"他顿了顿,"这是我花了十年时间,在无数次煞气反噬的痛苦中摸索出来的。"

沈青黛心头一震。十年?无数次反噬?那该是怎样的折磨......

"为什么自创功法?"她忍不住问,"玄霜宗没有适合你的功法吗?"

凌不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正统功法讲究中正平和,而我......"他指尖的灰白气流突然变得狂暴,"生来就与煞气相伴。要么被它吞噬,要么驾驭它。"

沈青黛突然明白了。凌不疑不是不想修炼正统功法,而是不能。就像她这具身体的废灵根一样,有些命运,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写好了。

"开始吧。"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面前的冰晶上,"我需要怎么做?"

凌不疑也将手掌覆上冰晶另一侧:"我会引导一缕本源煞气进入你体内,你按照我说的路线运转。"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严肃,"过程中会很痛苦,如果承受不住,立刻松手。"

沈青黛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个给你。"她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布袋,倒出几颗浅绿色的透明糖粒,"薄荷糖,能提神镇痛。"

凌不疑看着那几颗现代工艺的糖果,眉头微蹙,但还是接过一颗含在口中。瞬间,清凉的薄荷香气在口腔中炸开,让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准备好了吗?"他声音里的冷意似乎淡了几分。

沈青黛闭上眼:"来吧。"

下一刻,一股刺骨的寒意从相贴的掌心传来!不同于之前无意识的吸收,这次凌不疑主动引导的煞气更加精纯、更加狂暴!沈青黛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才忍住。

"沉心静气,引气入体。"凌不疑的声音在极寒中显得格外清晰,"先走手太阴肺经,过云门,下中府......"

沈青黛强忍剧痛,按照指示引导那股寒流在经脉中穿行。每前进一寸,都像是无数冰针在血管内穿刺,痛得她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又在低温中凝结成冰。

"很好,接下来转手阳明大肠经......"

随着凌不疑的指引,那股寒流在沈青黛体内沿着特定的路线缓慢推进。奇妙的是,每经过一个穴位,寒流的狂暴就会减弱一分,逐渐变得温顺起来。而当这缕转化后的能量最终汇入丹田时,沈青黛浑身一震,清晰地感觉到那片灰蒙蒙的"荒芜之地"边缘,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灵力波动!

"成功了!"她惊喜地睁开眼,却看到凌不疑脸色苍白如纸,唇边挂着一缕血丝。"你怎么了?"

"无碍。"凌不疑抬手擦去血迹,"继续。"

第二轮引导开始。这一次,沈青黛有了经验,痛苦减轻了不少。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煞气转化的过程——那股凶戾的能量在经过特定经脉时,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筛子过滤,暴虐的意志被剥离,只剩下最精纯的能量。

第三轮,第四轮......

随着修炼的深入,沈青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隐约感知到凌不疑体内的煞气流动!血契仿佛一条无形的桥梁,让两人的灵力产生了某种共鸣。她能"看"到凌不疑心口处那个被锁链缠绕的冰花印记,以及深处蛰伏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存在......

"专注!"凌不疑的冷喝将她拉回现实,"不要探查你不该探查的东西!"

沈青黛急忙收敛心神。但那一瞬间的感知已经足够震撼——凌不疑体内的煞气根源,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有意识。

修炼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当凌不疑终于喊停时,沈青黛已经浑身湿透,银白法衣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指尖萦绕着一缕灰白色的灵力,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我成功了!"她兴奋地展示那缕灵力,"虽然还很弱,但确实......"

话音未落,凌不疑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前栽倒!沈青黛慌忙接住他,触手却是一片滚烫——他在发烧!

"凌不疑?!"她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探查他的脉搏,却发现跳动得又快又乱,"你怎么了?别吓我!"

"没事......"凌不疑虚弱地摇头,声音沙哑,"只是消耗过度......煞气根源有些躁动......"

沈青黛这才反应过来——凌不疑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为她引导、护法,同时还要压制体内那个"东西"的反扑!三个时辰的高强度消耗,就算是他也撑不住!

"你这个傻子!"她又急又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在脸上结成细小的冰晶,"谁让你硬撑的?!"

凌不疑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似乎无法理解她为何如此激动。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些冰晶,声音轻得像是叹息:"......第一次有人为我哭。"

沈青黛心头一颤,某种酸涩的情绪在胸腔里膨胀。她胡乱抹了把脸,扶起凌不疑:"能走吗?我们回去。"

凌不疑点点头,勉强站起身,却一个踉跄又倒在她身上。沈青黛咬牙撑住他高大的身躯,一步步往外挪。血契的存在让她能清晰感知到他的虚弱——这是凌不疑从未对外人展示过的一面。

冰窟外已是深夜。细雪纷飞,孤绝峰上一片寂静。沈青黛半扶半抱地带着凌不疑往回走,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他的重量和热度。这个平日里冷得像冰的男人,此刻却烫得吓人。

"坚持住,快到了......"她气喘吁吁地鼓励道,不知是在对凌不疑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凌不疑的头靠在她肩上,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颈侧。恍惚间,他轻声说了句什么,沈青黛没听清,只感觉心口的血契印记微微发热,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回到主殿后,沈青黛手忙脚乱地把凌不疑安置在床榻上,翻箱倒柜地找丹药。凌不疑的储物柜里瓶瓶罐罐不少,但标签都是用古篆写的,她一个也看不懂。

"青色......玉瓶......"凌不疑虚弱地指示。

沈青黛连忙找出那个青色玉瓶,倒出一粒莹白的丹药喂给他。凌不疑服下丹药后,脸色稍微好了些,但体温依然高得吓人。

"还需要什么?"沈青黛紧张地问。

"不用......"凌不疑闭上眼,"休息......就好......"

沈青黛不放心,又打来一盆冷水,浸湿帕子敷在他额头上。水很快变热,她不得不频繁更换。整个过程中,凌不疑一直安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为什么......"当沈青黛第三次换帕子时,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青黛动作一顿。为什么?因为血契?因为同病相怜?还是因为......她不敢深想的那个原因?

"职业习惯。"她最终干巴巴地回答,故意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渍,力道大得近乎粗鲁,"收钱办事,售后服务。"

凌不疑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意:"骗子。"

沈青黛心跳漏了一拍,慌忙转身去换水,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等她再回来时,凌不疑已经睡着了。那张常年冷峻的脸在睡梦中柔和了许多,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

沈青黛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血契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漫天大雪中,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黑衣男孩跪在冰面上,怀中抱着一具女子的尸体。女子心口有一个焦黑的窟窿,边缘凝结着冰晶。男孩没有哭,只是死死咬着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啊!"沈青黛猛地缩回手,画面戛然而止。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熟睡中的凌不疑,心脏狂跳——那是......他的记忆?

血契竟然能让她窥见他的过去?!

沈青黛不敢再碰他,轻手轻脚地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绪复杂至极。那个画面中的男孩无疑是年幼的凌不疑,而那具女尸......是他的母亲吗?她是怎么死的?那个心口的伤痕又是什么造成的?为什么边缘会有冰晶......

太多疑问盘旋在脑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凌不疑的煞气根源,很可能与那段悲惨的过去有关。

窗外,雪越下越大。沈青黛守着昏睡的凌不疑,不知不觉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梦中,她仿佛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在低语:

"锁魂坛......九幽......玄冥......小心......萧......"

第二天清晨,沈青黛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凌不疑已经醒了,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晨光为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银白法衣在风中微微飘动,恍若谪仙。

"早......"她揉揉眼睛,声音还带着睡意,"感觉怎么样?"

凌不疑转过身,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疲惫。"好多了。"他简短地回答,随即话锋一转,"你体内的灵力如何?"

沈青黛内视一番,惊喜地发现丹田处那缕灰白色的灵力比昨天壮大了一倍不止!虽然总量还很少,但已经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在经脉中流动了。

"有效!"她兴奋地展示给凌不疑看,"按照这个速度,进秘境前我至少能有自保之力!"

凌不疑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今天继续。"

"你行吗?"沈青黛担忧地看着他,"昨天......"

"无碍。"凌不疑打断她,转身走向门口,"一炷香后,冰窟见。"

沈青黛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男人,倔起来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不过......她摸了摸心口的血契印记,那里传来平稳的波动,显示凌不疑的状态确实比昨晚好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几乎足不出户,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冰窟修炼上。沈青黛进步神速,体内的灵力从最初的一缕,逐渐发展成一条细流,能够支撑一些基础术法的施展。而凌不疑的状态也一天天好转,煞气根源在血契的制约下变得异常安静,让他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了"轻松"的感觉。

出发前往玄冥秘境的前夜,沈青黛正在偏殿整理行装,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她警觉地抬头,只见窗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冰蓝色的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是......"她拿起玉簪,触手冰凉,内部似有云雾流转,一看就不是凡品。簪尾雕刻着一朵小巧的霜花,精致典雅。

"掩息珠的配套法器。"凌不疑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月光下的身影修长挺拔,"能抵挡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

沈青黛心头一暖,故意晃了晃玉簪:"这算不算第二个定情信物?"

凌不疑转身就走,但沈青黛分明看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明天辰时出发。"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别迟到。"

沈青黛笑着将玉簪别在发间,对着铜镜照了照,意外地合适。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银白衣裙,发间一点冰蓝,竟有了几分修仙之人的出尘气质。

谁能想到,十天前她还是个人人嘲笑的废柴,而现在......她指尖凝聚出一缕灰白色的灵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玄冥秘境,她来了!

第九章:秘境启程

辰时的孤绝峰笼罩在淡紫色的晨雾中,细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留下满山遍野的素裹银装。沈青黛站在崖边,望着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飞舟,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

三天的高强度修炼让她整个人脱胎换骨。体内的灵力虽然总量不多,但已经能在经脉中自如流转,支撑一些基础术法的施展。更让她惊喜的是,锁魂坛似乎也随着她的进步产生了变化——坛身上的符文更加清晰,吸收和转化煞气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走了。"

凌不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青黛转身,不由眼前一亮。男人今日换了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束着银白色的宽带,墨发用一根冰蓝色的发带高高束起,整个人干净利落,英气逼人。他背上负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鞘上缠绕着细密的银色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新造型不错啊。"沈青黛转了个圈,银白衣裙在风中飞扬,"我们这是要组情侣装?"

凌不疑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发间那支冰蓝玉簪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跟上。"

沈青黛撇撇嘴,抱着用黑布包裹的锁魂坛快步跟上。自从那晚她无意间窥见凌不疑的记忆碎片后,两人之间似乎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凌不疑变得更加沉默,而她也小心翼翼地避免任何可能触发血契的肢体接触。

"凌师兄!这边!"

山脚下的传送阵旁,十几个身着玄霜宗服饰的弟子已经等候多时。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浓眉大眼,气宇轩昂,腰间悬着一柄赤红长剑,剑穗上缀着几颗火红色的珠子,在白雪皑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扎眼。

"那是赤霄峰的楚临川,"凌不疑低声介绍,"金丹中期,火系单灵根,此次秘境的副领队。"

沈青黛点点头,敏锐地注意到凌不疑提到"副领队"时微微加重的语气——看来这位楚师兄并不怎么服气屈居人下啊。

"这位就是沈师妹吧?"楚临川大步迎上来,笑容爽朗,目光却带着审视,"久仰大名了!听说你能压制凌师兄的煞气?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沈青黛刚要客套两句,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视线。她余光一扫,发现楚临川身后站着个容貌秀丽的黄衣女子,正用刀子般的眼神盯着她,尤其在看到她发间的冰蓝玉簪时,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楚师兄过奖了。"沈青黛谦虚地笑笑,"不过是些旁门左道,不值一提。"

"沈师妹太谦虚了!"楚临川热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差点踉跄,"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其他同门......"

他话未说完,凌不疑突然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两人的距离:"时间不早,该出发了。"

楚临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爽朗的笑容:"凌师兄说得对!诸位,登船!"

飞舟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通体银白,船身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在晨光下流转着淡蓝色的光晕。沈青黛跟着众人踏上甲板,立刻感觉到一股温和的灵力托住了双脚,如履平地。

"抓紧。"凌不疑突然低声提醒。

沈青黛还没反应过来,飞舟就猛地一震,随即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强烈的惯性让她差点摔倒,幸好凌不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手臂。隔着衣袖,血契传来一阵微妙的波动,让她瞬间感知到了凌不疑内心的警惕——他在提防着什么。

"多谢。"她稳住身形,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假装整理怀中的锁魂坛。

飞舟很快升入云层,四周白茫茫一片,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和船身符文运转的细微嗡鸣。玄霜宗的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沈青黛注意到那个黄衣女子一直紧跟在楚临川身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眼神频频往她和凌不疑这边瞟。

"那位师姐是?"她小声问凌不疑。

"赤霄峰柳如烟,楚临川的师妹。"凌不疑声音冷淡,"筑基大圆满,擅长毒术。"

沈青黛心头一凛。毒术?这可不太妙。她现在的修为最多算刚入门,对上筑基大圆满的毒修,基本就是送菜。

"她为什么瞪我?"沈青黛忍不住问,"我抢她男人了?"

凌不疑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柳如烟倾心楚临川,而楚临川......"他顿了顿,"曾经想把他妹妹许配给我。"

信息量太大,沈青黛一时语塞。好家伙,这不就是经典的"你抢我男人我就找你女人麻烦"的狗血剧情吗?虽然她既不是凌不疑的女人,楚临川的妹妹也根本没出场,但显然柳如烟已经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贵宗真乱。"她最终干巴巴地评价道。

凌不疑瞥了她一眼:"习惯就好。"

飞舟在云层中穿行了约莫两个时辰,期间沈青黛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一边调息巩固修为,一边暗中观察其他弟子。除了楚临川和柳如烟,队伍中还有几个需要特别注意的人物:一个是沉默寡言、背着巨大剑匣的冷峻青年,凌不疑介绍说是"寒剑峰"的封无尘;一个是总是笑眯眯、手里把玩着几枚铜钱的圆脸少年,名叫钱小多,来自"天机峰";最让沈青黛在意的却是一个始终戴着面纱、孤身站在船尾的白衣女子,凌不疑只说她是"冰心峰"的苏凝雪,其他一概不提。

"前方就是玄冥秘境入口。"楚临川突然高声宣布,"所有人做好准备!"

沈青黛站起身,走到船舷边向下望去。只见云层下方是一片巨大的冰湖,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天空的云彩,美得不似人间。但诡异的是,湖中央有一个直径约百丈的漆黑旋涡,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就是......"

"玄冥秘境的入口,'九幽旋涡'。"凌不疑站在她身侧,声音低沉,"每甲子开启一次,每次持续七日。进入后会被随机传送到秘境不同区域。"

沈青黛心头一紧:"随机?那我们......"

"血契。"凌不疑简短提醒,"在一定范围内能感知彼此方位。"

沈青黛稍稍安心,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其他人知道这事吗?"

凌不疑摇头:"除了萧寒衣可能有所猜测,其他人都不知。"

飞舟开始缓缓下降,最终悬停在距离湖面十丈的高度。楚临川走到船头,取出一枚冰蓝色的令牌高举过头:"玄霜宗弟子,入秘境!"

话音刚落,十几道身影便从飞舟上一跃而下,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湖心的黑色旋涡。凌不疑看了沈青黛一眼:"跟紧我。"

两人同时跃出飞舟。失重的感觉让沈青黛心脏狂跳,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下方是越来越近的黑色旋涡,如同一张等待吞噬猎物的大口。就在即将触及水面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漩涡中传来,将她猛地拽入黑暗!

冰冷。黑暗。窒息感。

沈青黛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疯狂旋转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巨大旋涡。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她死死抱住怀中的锁魂坛,坛身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幽光,在她周围形成一个薄薄的光罩,抵消了大部分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感突然消失。沈青黛重重摔在一片坚硬的地面上,疼得龇牙咧嘴。她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冰洞中。洞顶垂落着无数冰锥,散发着幽幽蓝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地面、墙壁都是半透明的玄冰,隐约能看到内部冻结着一些奇怪的阴影,形状像是......生物?

"凌不疑?"她小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冰洞中回荡,无人应答。

血契传来微弱的感应,显示凌不疑确实在秘境中,但距离相当远。沈青黛叹了口气,开始检查自己的状态:银白法衣完好无损,锁魂坛安然无恙,发间的冰蓝玉簪也没丢。体内的灵力运转正常,甚至因为秘境中浓郁的寒气而更加活跃。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她自言自语着,随便选了个方向前进。

冰洞内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沈青黛每走一段就在墙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灵力标记,防止迷路。随着深入,温度越来越低,呼出的白气瞬间就会凝结成冰晶。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特别冷,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舒适感——这大概就是修炼《九幽寒煞诀》的好处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沈青黛立刻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靠近。拐过一个弯后,她看到了一幅惊人的画面:

一个足有三丈高的冰晶巨人正在与两名玄霜宗弟子激战!那巨人通体由半透明的蓝色冰晶构成,体内流淌着某种液体般的幽光,每一击都带着刺骨的寒气和万钧之力。两名弟子一攻一守,配合默契,却依然节节败退,身上已经挂了彩。

沈青黛眯起眼睛,认出了那两人——是钱小多和封无尘!钱小多手中的铜钱已经化为十二枚金光闪闪的飞刃,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试图困住冰晶巨人;封无尘则拔出了剑匣中的巨剑,每一剑劈出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却在巨人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小心!"钱小多突然大喊。

冰晶巨人猛地一拳砸向封无尘,后者举剑格挡,却被巨大的力道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巨人乘胜追击,另一只手化作一柄巨大的冰锤,朝着封无尘当头砸下!

千钧一发之际,沈青黛怀中的锁魂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坛口处的幽光暴涨,一股强烈的渴望情绪从坛身传来——它想要那个冰晶巨人!

来不及多想,沈青黛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低头!"

封无尘本能地俯身。沈青黛将锁魂坛对准冰晶巨人,坛口幽光大盛:"收!"

一股无形的吸力爆发!冰晶巨人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体内流动的幽光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坛口涌去!巨人发出无声的咆哮,疯狂挣扎,却无法阻止能量的流失。随着幽光被抽离,它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最终"哗啦"一声碎成一地冰渣!

锁魂坛满足地震颤了一下,坛身上的符文亮了一瞬,又恢复平静。沈青黛能感觉到坛子里多了一股精纯的冰寒能量,比她之前吸收的任何煞气都要纯净。

"沈......沈师妹?"钱小多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中的铜钱飞刃都忘了收回,"你......"

封无尘则警惕地盯着她怀中的锁魂坛:"那是什么法宝?"

沈青黛正想搪塞过去,突然感觉到血契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凌不疑有危险!

"抱歉,我有急事!"她顾不上解释,转身就往感应到的方向跑去。

"等等!"钱小多在后面喊,"秘境凶险,我们一起......"

沈青黛已经冲进了迷宫般的冰洞深处。血契的感应越来越强烈,凌不疑的状态似乎很不妙,灵力波动剧烈而混乱。更糟糕的是,她还感应到了另外几股气息——楚临川、柳如烟,还有一个陌生的强大存在!

拐过最后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沈青黛血液瞬间凝固:

一个巨大的冰窟中央,凌不疑单膝跪地,嘴角挂着血痕,手中的黑色长剑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他周围环绕着七根冰柱,每根柱子上都刻满了血色符文,形成一个诡异的困阵。楚临川站在阵外,手中的赤红长剑燃烧着熊熊火焰;柳如烟则在一旁操控着某种紫色雾气,正不断向阵中渗透。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冰窟顶部倒悬着一个巨大的冰茧,里面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随着沈青黛的到来,那冰茧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

"终于来了......锁魂坛的持有者......"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冰窟中回荡,"我等了你......三百年......"

第十章:冰茧中人

那只从冰茧中伸出的苍白手臂上布满了诡异的蓝色纹路,如同冰晶在皮肤下生长。随着它的出现,整个冰窟的温度骤降,地面和墙壁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

"沈师妹来得正好!"楚临川转头看向沈青黛,脸上的笑容依旧爽朗,眼中却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这位前辈可是等了你很久呢。"

沈青黛死死盯着那只诡异的手臂,怀中的锁魂坛剧烈震颤着,坛口幽光忽明忽暗,传递出一种既渴望又警惕的矛盾情绪。血契另一端,凌不疑的状态极不稳定,灵力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般剧烈波动。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她声音冷得像冰。

柳如烟娇笑一声,指尖缠绕着紫色雾气:"不过是请凌师兄帮个小忙罢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困住凌不疑的血色冰柱,"七煞锁灵阵,专门克制天煞孤星呢。"

沈青黛心头一凛。七煞锁灵阵?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暗中尝试通过血契联系凌不疑,却只得到一阵模糊的回应——那阵法显然干扰了他们之间的感应。

"锁魂坛......"冰茧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沙哑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渴望,"把它......给我......"

随着这句话,冰茧上的裂缝进一步扩大,一个身影缓缓从里面爬了出来。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全身赤裸,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上面布满了蓝色的诡异纹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如同被冰冻的死鱼。

沈青黛本能地后退一步,锁魂坛在她怀中震动得更厉害了,坛身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仿佛在警告什么。

"别怕,沈师妹。"楚临川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赤红长剑,"这位是寒冥子前辈,三百年前玄霜宗的第一天才。可惜修炼走火入魔,被封印在此。"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锁魂坛,"而能救他的......就是你手中的宝贝。"

原来如此!沈青黛瞬间明白了楚临川的算计——他早就知道秘境中封印着这个"寒冥子",也知道锁魂坛能助其脱困。带她来秘境根本就是个陷阱!

"楚临川,"她强压怒火,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你知道放出这种老怪物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楚临川大笑,"寒冥子前辈答应传我《玄冥真经》,助我突破元婴!至于其他......"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我何干?"

疯子!沈青黛在心中暗骂。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放出三百年前的魔头,这楚临川简直丧心病狂!

"小丫头......"寒冥子已经完全从冰茧中爬出,摇摇晃晃地站在冰面上,那双浑浊的白眼死死"盯"着沈青黛,"把锁魂坛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沈青黛冷笑一声:"这话听着耳熟。"她故意晃了晃锁魂坛,"想要?自己来拿啊。"

寒冥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扑了过来!他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到了沈青黛面前,那只布满蓝色纹路的手掌直取她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沈青黛体内《九幽寒煞诀》自动运转,灰白色的灵力在经脉中奔涌,让她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寒冥子的手掌擦着她的脖颈划过,带起的寒气瞬间在她皮肤上凝出一层白霜。

"咦?"寒冥子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珠转向她,"《九幽寒煞诀》?凌不疑居然......传给了你?"

沈青黛没空理会他的惊讶,趁机后退数步,同时将锁魂坛对准寒冥子:"收!"

坛口幽光大盛,一股强大的吸力爆发!寒冥子身形一晃,体表的蓝色纹路竟然真的开始松动,丝丝缕缕地向坛口飘去!

"啊——!"寒冥子发出痛苦的嚎叫,踉跄后退,"不可能!锁魂坛怎么会......认你为主?!"

沈青黛正想乘胜追击,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她本能地向前扑倒,一道赤红剑芒贴着她的后背划过,将几缕扬起的发丝瞬间烧成灰烬!

"楚临川!"她狼狈地翻滚起身,怒视偷袭者。

"抱歉啊沈师妹,"楚临川手持赤红长剑,脸上依旧挂着爽朗的笑容,"寒冥子前辈可不能这么快倒下。"

柳如烟也加入了战局,她双手一挥,大片紫色雾气向沈青黛笼罩而来!那雾气所过之处,连冰面都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显然剧毒无比!

前有狼后有虎,沈青黛陷入绝境!她仓促间撑起一道灵力屏障,却只能阻挡部分毒雾。更糟的是,锁魂坛正在全力吸收寒冥子身上的蓝色纹路,无法分心应对其他攻击。

眼看毒雾就要将她吞没,一道黑影突然从侧面冲来,一剑劈开毒雾!

"封无尘?!"柳如烟惊叫出声,"你干什么?!"

那个沉默寡言的剑修挡在沈青黛面前,巨剑横握,声音冷硬:"楚师兄,此事有违宗门律令。"

"蠢货!"楚临川脸色阴沉,"你以为我在乎什么宗门律令?"

封无尘不为所动:"那就别怪我出手了。"

沈青黛没想到这个冷面剑修会站在自己这边,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寒冥子已经缓过劲来,正疯狂地撕扯着身上被锁魂坛牵引的蓝色纹路,场面血腥而诡异。

"封师兄,帮我拖住他们!"她大喊一声,"我去救凌不疑!"

封无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巨剑一挥,凌厉的剑气将楚临川和柳如烟逼退数步。沈青黛趁机冲向困住凌不疑的七根血色冰柱。

"别想!"寒冥子突然放弃抵抗锁魂坛的吸力,转而扑向沈青黛!

太快了!沈青黛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掌朝自己心口抓来!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七煞锁灵阵中的凌不疑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破!"

一声冷喝,凌不疑心口处的黑色印记骤然亮起!缠绕其上的锁链纹路寸寸断裂,一股前所未有的凶戾煞气爆发而出!七根血色冰柱同时炸裂,困阵瞬间被破!

寒冥子的手掌距离沈青黛心口只有寸许,却硬生生停住了。他浑浊的白眼转向凌不疑,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你......你竟然......"

凌不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寒冥子身后,黑色长剑无声无息地刺穿了后者胸口!剑身上缠绕的银色纹路亮起刺目光芒,寒冥子身上的蓝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发出刺耳的尖啸!

"不——!"寒冥子挣扎着转身,想要抓住凌不疑,"你体内有......"

凌不疑手腕一翻,长剑上挑,将寒冥子整个人劈成两半!诡异的是,没有鲜血喷出,只有大量蓝色液体喷溅而出,落地后迅速凝结成冰。

"锁魂坛!"凌不疑冷声提醒。

沈青黛立刻会意,将坛口对准寒冥子的残躯:"收!"

幽光大盛,那些蓝色液体和纹路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坛中!寒冥子的残躯剧烈抽搐着,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最终彻底化为乌有,被锁魂坛吸收得一干二净!

坛身剧烈震动,表面的符文一个个亮起,最终连成一个完整的图案——那是一个复杂的、如同锁链缠绕冰山的图腾!沈青黛能感觉到坛子内部正在发生某种质变,能量层级不断提升!

"凌不疑!小心!"

她突然看到楚临川从侧面偷袭,赤红长剑直刺凌不疑后心!此时的凌不疑刚刚爆发过煞气,正处于虚弱状态,根本无力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沈青黛发间的冰蓝玉簪突然自动飞出,化作一道流光挡在凌不疑身后!"铛"的一声脆响,玉簪挡住了赤红长剑的致命一击,自身却出现了裂痕!

"不!"沈青黛心疼地看着受损的玉簪,怒火中烧。她将锁魂坛对准楚临川:"你也进去吧!"

坛口幽光闪烁,却没能像吸收寒冥子那样将楚临川吸进去。沈青黛这才意识到,锁魂坛似乎只能吸收特定的能量体,对活人无效。

楚临川显然也发现了这点,脸上重新浮现出嚣张的笑容:"看来你的宝贝对我没用啊,沈师妹。"

"是吗?"凌不疑冷冷开口。他虽然脸色苍白,但眼中的寒意比任何时候都要凛冽,"那你试试这个。"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楚临川身上的赤红长剑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剑身上的火焰不受控制地暴涨,瞬间将他自己吞没!

"啊——!"楚临川发出凄厉的惨叫,疯狂拍打身上的火焰,"怎么回事?!"

"剑上的禁制。"凌不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打滚,"我炼制的法器,你真以为没有后手?"

柳如烟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跑,却被封无尘一剑拦住去路。

"柳师妹,"这个冷面剑修难得说了句长句子,"宗规第七条,勾结邪魔,残害同门,当废修为,逐出宗门。"

柳如烟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危机暂时解除,沈青黛连忙跑到凌不疑身边:"你怎么样?"

凌不疑摇摇头,目光落在她脖颈处的霜痕上:"你受伤了。"

"小伤。"沈青黛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即想起什么,"对了,寒冥子说你体内有什么......"

"回去再说。"凌不疑打断她,转向封无尘,"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封无尘收起巨剑,言简意赅:"如实上报。"

凌不疑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走到已经烧成重伤的楚临川面前,冷声问道:"萧寒衣知道这事吗?"

楚临川痛苦地蜷缩着,却依然嘴硬:"你......永远......别想知道......"

凌不疑不再多言,抬手封住了他的经脉,防止他自尽。就在这时,整个冰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顶部的冰锥纷纷断裂坠落!

"秘境要塌了!"封无尘脸色一变,"寒冥子死亡导致核心不稳!"

"走!"凌不疑一把抓住沈青黛的手腕,向出口冲去。封无尘则拎起重伤的楚临川和面如死灰的柳如烟,紧随其后。

奔跑中,沈青黛能清晰地感觉到凌不疑掌心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血契的存在让两人的灵力在接触时产生共鸣,一种奇妙的安全感油然而生。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至少此刻,他们并肩而行。

冰窟的崩塌越来越快,身后不断传来冰块砸落的巨响。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出口时,一道巨大的冰墙轰然落下,堵死了去路!

"让开!"凌不疑将沈青黛推到身后,黑色长剑出鞘,一剑劈向冰墙!

剑气纵横,冰墙被劈开一道裂缝,却不够人通过。凌不疑正要挥第二剑,沈青黛怀中的锁魂坛突然自动飞起,坛口对准冰墙!

"让它吸收!"凌不疑立刻会意。

沈青黛集中精神,引导锁魂坛的力量:"收!"

幽光大盛,整面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被锁魂坛尽数吸收!通道重新打开,四人险之又险地在冰窟彻底崩塌前冲了出去!

外界已是黄昏,夕阳将雪地染成血色。沈青黛气喘吁吁地跪坐在雪地上,看着远处冰湖中央的黑色旋涡逐渐缩小、消失。玄冥秘境再次封闭,要等下一个甲子才会开启。

"结束了......"她长舒一口气,却看到凌不疑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

"不,"他轻声说,"这才刚刚开始。"

沈青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天边一道银光正急速飞来——是玄霜宗的飞舟,来接他们回去。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多的谜团和挑战:寒冥子临死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萧寒衣是否知情?锁魂坛吸收了寒冥子后会发生什么变化?还有凌不疑体内的那个"存在"......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锁魂坛,坛身上的符文已经完全显现,组成一个清晰的图案:锁链缠绕的冰山。而在图案下方,还有一行极小的小字,她凑近才能看清:

"九幽锁魂,万载寒渊。"

这八个字,仿佛一把钥匙,正在缓缓打开一扇尘封已久的秘密之门。

第十一章:飞舟密谈

玄霜宗的飞舟划破暮色,在云层间穿行。甲板上静得出奇,只有风掠过船身的呼啸声。沈青黛靠在船舷边,望着下方迅速后退的山川河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魂坛上的新浮现的符文。

"九幽锁魂,万载寒渊"——这八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坛子吸收了寒冥子后,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内部能量的质变,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在想什么?"

凌不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她手指一颤。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玄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间的冰蓝发带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在秘境中好了许多,只是眼底深处仍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在想这个。"沈青黛举起锁魂坛,指着那行小字,"你认识这个吗?"

凌不疑的目光落在坛身上,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九幽文。"

"九幽文?"沈青黛挑眉,"那是什么?"

"上古时期,九幽之地的文字。"凌不疑声音低沉,"传说中,那里是世间一切阴煞之气的源头。"

沈青黛心头一跳。九幽之地?阴煞源头?这听起来可不怎么妙......

"寒冥子临死前说的话......"她犹豫着开口,"关于你体内的......"

凌不疑突然抬手,一道隔音结界无声展开,将两人笼罩其中。他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飞舟上有萧寒衣的眼线。"

沈青黛会意,压低声音:"所以寒冥子说的是真的?你体内那个'东西',和九幽之地有关?"

凌不疑沉默片刻,最终微微点头:"我五岁那年,九幽裂隙在玄霜宗后山出现。我母亲......"他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她为了封印裂隙,将我作为容器,承载了部分泄漏的九幽本源。"

沈青黛倒吸一口冷气。五岁?作为容器?这简直......

"然后呢?"她轻声问,不自觉地握紧了凌不疑的手腕。血契的存在让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回忆中的痛苦,如同一把钝刀在心脏上来回切割。

"然后她死了。"凌不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萧寒衣赶到时,只看到我站在她的尸体旁,浑身缠绕着九幽煞气。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人人畏惧的'天煞孤星'。"

沈青黛胸口发闷。她突然明白了那晚通过血契看到的记忆碎片——雪地中抱着母亲尸体的小男孩,心口那个焦黑的窟窿......那不是伤口,而是九幽之力进入的通道!

"萧寒衣知道真相吗?"

"知道。"凌不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他选择了隐瞒。对外宣称我母亲是为镇压地脉异动而亡,对内......"他冷笑一声,"把我当作一枚危险的棋子培养。"

沈青黛脑中灵光一闪:"所以他派楚临川去秘境,是为了......"

"试探。"凌不疑接过话头,"萧寒衣一直怀疑锁魂坛与九幽之地有关联。寒冥子被封印三百年不死,必然也沾染了九幽之力。他想看看,坛子吸收寒冥子后会发生什么。"

"拿整个宗门冒险?"沈青黛难以置信,"他疯了吗?"

"不,他很清醒。"凌不疑摇头,"萧寒衣修炼的《玄冰诀》已到瓶颈,唯有九幽之力能助他突破。三百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控制和利用九幽之力的方法。"

沈青黛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物:"那这个呢?你认识吗?"

那是一块从寒冥子冰茧附近捡到的碎片,通体幽蓝,内部似有液体流动。凌不疑接过碎片,指尖刚一触碰,碎片就亮起微弱的蓝光。

"玄冥冰髓。"他声音凝重,"但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被九幽之力污染后的变种。"

沈青黛若有所思:"所以寒冥子是被九幽之力侵蚀才变成那样的?那锁魂坛......"

"很可能是上古时期用来封印九幽之力的法器。"凌不疑将碎片还给她,"现在它认你为主,萧寒衣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它——或者除掉你。"

沈青黛咽了口唾沫,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被一个元婴大佬盯上,这感觉可不太妙......

"那我们怎么办?"

"等。"凌不疑撤去隔音结界,声音恢复正常,"萧寒衣不会在明面上动手,玄霜宗还有几位闭关的太上长老制约着他。我们需要时间——你提升实力,我研究血契和锁魂坛的奥秘。"

沈青黛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对了,钱小多呢?"自从出了秘境,她就没再见到那个圆脸少年。

"先行一步回宗门报信了。"凌不疑淡淡道,"天机峰弟子,擅长遁术。"

正说着,飞舟突然一震,开始缓缓下降。透过云层,已经能看到玄霜宗连绵的雪山和巍峨的建筑群。主峰上的凌霄殿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金光,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苍穹。

"记住,"凌不疑最后叮嘱,"无论萧寒衣问什么,关于血契和锁魂坛的真实情况,一个字都不要提。"

沈青黛郑重点头,将锁魂坛用黑布重新包好。坛身在她手中微微震动,似乎在回应她的决心。

飞舟降落在主峰的广场上。令沈青黛意外的是,迎接他们的阵仗大得惊人——数十位长老分列两侧,中间站着银发玉冠的萧寒衣,身后是四位气息深不可测的白袍老者,想必就是凌不疑提到的太上长老。

"恭迎诸位凯旋。"萧寒衣笑容温和,目光却锐利如刀,在沈青黛和凌不疑身上来回扫视,"听闻秘境中出了变故?"

封无尘上前一步,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情况,隐去了楚临川勾结寒冥子的细节,只说遭遇了强大邪灵,楚临川和柳如烟不幸陨落。沈青黛暗自佩服这个冷面剑修的说话艺术——全是事实,却巧妙地避开了关键。

"原来如此。"萧寒衣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转向沈青黛,"听闻沈姑娘在危急关头大显身手,真是令人欣慰。"

沈青黛强忍不适,恭敬行礼:"弟子侥幸。"

"侥幸?"萧寒衣轻笑一声,突然抬手,一道冰蓝色灵力直射沈青黛眉心!

快!太快了!沈青黛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击中,凌不疑闪电般挡在她面前,黑色长剑出鞘,将那道灵力击散!

"宗主这是何意?"凌不疑声音冷得像冰。

萧寒衣笑容不变:"只是想看看沈姑娘的修为进境。"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沈青黛,"三日不见,竟然已经能引气入体了,真是......天赋异禀啊。"

沈青黛背后冷汗涔涔。这老狐狸,分明是在试探!

"《九幽寒煞诀》确实适合她。"凌不疑面不改色,"宗主若感兴趣,弟子可以详细汇报。"

萧寒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恢复平静:"不必了。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辰时,凌霄殿议事。"

说完,他转身离去,银发在夕阳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四位太上长老深深看了凌不疑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走吧。"凌不疑低声道,"回孤绝峰。"

两人在众多复杂的目光中离开广场,向孤绝峰方向走去。沈青黛能感觉到,背后有无数道视线如芒在背,其中最刺人的一道,毫无疑问来自萧寒衣。

"他起疑了。"她小声说。

"无妨。"凌不疑步伐稳健,"只要太上长老还在,他不敢明着来。"

回到孤绝峰,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峰顶的雪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寒风呼啸,却奇异地让人感到安心——至少这里是凌不疑的地盘,有层层禁制保护。

沈青黛刚踏入主殿,就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秘境中的疲惫和暗伤就全涌了上来。凌不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触手的温度烫得惊人。

"你发烧了。"他皱眉,手掌贴上她的额头,"寒气入体。"

沈青黛想说自己没事,却控制不住地牙齿打颤。锁魂坛吸收了太多九幽之力,虽然大部分被转化,但仍有少量寒气渗入了她的经脉。

凌不疑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室。沈青黛又惊又羞,却无力挣扎,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放在床榻上。

"别动。"凌不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赤红丹药,"吞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部分寒意。沈青黛长舒一口气,却见凌不疑又取出一套银针,正在烛火上消毒。

"要......要针灸?"她声音发虚。

"寒气已经侵入心脉,单靠丹药不行。"凌不疑示意她解开上衣,"需要配合针灸引导。"

沈青黛耳根发烫,但在对方专业冷静的目光下,也不好扭捏,只能慢吞吞地解开银白法衣的领口,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口肌肤。血契印记就在心口上方,此刻正泛着微弱的红光。

凌不疑的目光在印记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专注地开始施针。他的手法娴熟得令人惊讶,每一针都精准无比,带着一丝清凉的灵力,引导她体内乱窜的寒气归位。

"你还会医术?"沈青黛试图分散注意力,不去想那双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皮肤上游走的感觉。

"久病成医。"凌不疑简短回答,又一针落下。

随着针灸进行,沈青黛体内的寒气逐渐被引导到一处,最终通过血契印记排出体外。整个过程奇妙而舒适,她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好了。"凌不疑收针,顺手替她拢好衣领,"睡一觉就没事了。"

沈青黛迷迷糊糊地点头,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凌不疑......"她无意识地呢喃,"你体内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在影响你......的感情......"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她心底。天煞孤星的冷漠,是否部分源于九幽之力的侵蚀?

床边的人影明显一僵。良久,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沈青黛心头一酸。她强撑睡意,伸手抓住凌不疑的衣袖:"没关系......我会......帮你弄清楚......"

最后的意识里,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和一句模糊的:

"睡吧,我在。"

窗外,孤绝峰的雪静静飘落。锁魂坛放在床头的案几上,坛身上的符文在月光下微微闪烁,如同呼吸般有节奏地明灭着。"九幽锁魂,万载寒渊"八个字泛着幽蓝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而在坛子内部,新吸收的九幽之力正与原有的能量交融,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如同胚胎般的轮廓......

第十二章:坛中异变

沈青黛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上,天空是诡异的暗紫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团团幽蓝色的火焰悬浮在空中,如同鬼火般摇曳。冰面下冻结着无数黑影,形状像是扭曲的人形,它们睁着没有瞳孔的眼睛,无声地呐喊着什么。

远处,一座漆黑的巨塔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塔身上缠绕着粗大的锁链,每一根锁链上都挂满了冰晶制成的铃铛,在无风的环境中自发地叮当作响。

"九幽......锁魂......"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塔顶传来,沈青黛抬头望去,只见塔尖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长发飞舞,衣袍猎猎,正朝她伸出手——

"醒醒!沈青黛!"

一阵剧烈的摇晃将她从梦境中强行拽出。沈青黛猛地睁开眼,对上了凌不疑近在咫尺的面容。男人眉头紧锁,眼底带着罕见的焦急,一只手还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终于醒了。"他声音紧绷,"锁魂坛有异动。"

沈青黛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窗外仍是深夜,但主殿内却亮如白昼——光源来自床头案几上的锁魂坛!坛身通体散发着刺目的幽蓝色光芒,表面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那些"锁链缠绕冰山"的图案正在不断重组、变形!

更诡异的是,坛子内部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震动,像是......心跳?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青黛一把掀开被子,顾不上穿鞋就冲到案几前。

"半刻钟前。"凌不疑站在她身侧,黑色长剑已然出鞘,"我感觉到血契异常波动,过来查看时发现你已经陷入梦魇,怎么叫都不醒。"

沈青黛试探性地伸手触碰坛身,指尖刚一接触,一股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手指窜入体内!与以往不同,这次的寒意中带着某种强烈的意志,如同千万根冰针直接刺入脑海!

"啊!"她痛呼一声,猛地缩回手,却发现指尖已经凝结了一层蓝色冰晶,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掌蔓延!

凌不疑眼疾手快,一剑斩向那缕连接着她手指和坛子的蓝色能量!黑剑上的银色纹路亮起刺目光芒,蓝色能量应声而断。沈青黛跌坐在地,大口喘息,手上的冰晶逐渐消融。

"它在......呼唤什么......"她声音发抖,梦境中那座黑塔的景象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九幽之地......锁魂塔......"

凌不疑脸色骤变:"你梦到了锁魂塔?"

沈青黛点点头,简单描述了梦境。随着她的讲述,凌不疑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甚至闪过一丝......恐惧?

"那不是梦。"他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是九幽之地的投影。锁魂坛正在觉醒,它在试图与本体建立联系。"

"本体?"沈青黛心头一跳,"你是说......"

"锁魂塔,九幽之地的核心。"凌不疑的目光落在剧烈震动的坛子上,"传说中囚禁上古魔神的地方。这个坛子......很可能是塔的一部分。"

这个信息量太大,沈青黛一时难以消化。上古魔神?九幽核心?她不过是收了个骨灰坛,怎么就牵扯到这种级别的秘辛了?

还没等她理清头绪,锁魂坛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坛口处的幽光暴涨,一道蓝色光柱冲天而起,直接穿透屋顶,射向夜空!

"不好!"凌不疑一把拉起沈青黛,"它在发送坐标!整个玄霜宗都能看到!"

果然,远处已经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破空声,显然各峰的长老和弟子都被这异象惊动了。更糟的是,坛子内部的"心跳"越来越强,整个坛身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坛而出!

"它要碎了!"沈青黛焦急地看向凌不疑,"怎么办?"

凌不疑眼神一凛,突然做了一个令她震惊的动作——他咬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直接洒在坛身上!

"以血为引,以契为约。"他低声念诵,血契印记在两人心口同时亮起,"封!"

鲜血接触到坛身的瞬间,那些蠕动的符文突然静止,随后疯狂地吸收起血液来!凌不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但他没有停下,反而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沈青黛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够了!你会失血过多的!"

"必须压制它。"凌不疑声音虚弱却坚定,"否则萧寒衣一到,我们都得死。"

沈青黛一咬牙,也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按在坛子上:"那就一起!"

两人的血液在坛身表面交融,血契的力量被激发到极致。锁魂坛剧烈震颤着,似乎在抵抗这股封印之力,但最终还是被强行压制下去。光柱逐渐减弱,坛身的裂纹也开始缓慢愈合,只是那些符文依旧泛着不祥的幽光。

当最后一丝光柱消失时,远处已经能听到破空声近在咫尺。凌不疑迅速收起长剑,一把将虚弱的沈青黛拉到身后,同时用袖子盖住锁魂坛。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银光闪过,萧寒衣的身影出现在殿内。他银发飞扬,白衣胜雪,看似仙风道骨,眼中却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狂热。

"深夜叨扰,实在抱歉。"他笑容温和,目光却死死盯着被衣袖半掩的锁魂坛,"方才那道蓝光......"

"弟子新炼制的法器失控。"凌不疑面不改色地撒谎,"已经处理好了。"

萧寒衣挑眉:"哦?什么法器能引发如此异象?可否让本座一观?"

话虽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沈青黛能感觉到凌不疑的身体绷紧了,但他表面上依然冷静:"只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不值得宗主费心。"

空气瞬间凝固。萧寒衣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威压,压得沈青黛喘不过气来。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又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深夜聚集,所为何事?"

一位白袍老者缓步走入,正是白天见过的太上长老之一。他须发皆白,面容慈祥,但眼神锐利如鹰,直接看向萧寒衣:"宗主,何事需要亲自驾临弟子居所?"

萧寒衣收敛了威压,微微颔首:"惊动玉衡长老了。本座见孤绝峰有异光,特来查看。"

玉衡长老看向凌不疑,目光在那半掩的锁魂坛上停留了一瞬:"小凌啊,又鼓捣什么危险玩意儿了?"

语气熟稔,显然与凌不疑关系匪浅。沈青黛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太上长老是站在凌不疑这边的。

"回长老,是弟子莽撞了。"凌不疑恭敬回答,"尝试将玄冥秘境中所得寒髓融入剑中,不想引发灵力暴走。"

"胡闹!"玉衡长老佯怒,"寒髓岂是你能驾驭的?下次再这样,看我不罚你面壁三年!"他转向萧寒衣,"宗主,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扰了清梦,老朽代为赔罪了。"

话说到这份上,萧寒衣也不好再追究。他深深看了锁魂坛一眼,又扫过沈青黛和凌不疑,最终微微一笑:"无妨。既然无事,本座就先回去了。"

银光一闪,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玉衡长老等萧寒衣的气息完全消失后,才长舒一口气,脸上的慈祥瞬间被凝重取代:"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袖袍一挥,一道传送阵在脚下亮起。沈青黛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洞府中。四壁都是万年玄冰,中央悬浮着一盏青铜古灯,灯火幽蓝,照亮了整个空间。

"这里是老夫的寒玉洞,萧寒衣的神识探不进来。"玉衡长老示意两人坐下,目光落在锁魂坛上,"现在,可以给我看看那个了吗?"

凌不疑犹豫片刻,最终掀开了盖着坛子的衣袖。在幽蓝灯光的照射下,锁魂坛上的符文清晰可见,尤其是那行"九幽锁魂,万载寒渊"的小字,泛着不祥的光芒。

玉衡长老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果然是它......九幽锁魂坛的碎片!"

"长老认识此物?"沈青黛惊讶地问。

"三百年前,玄霜宗倾全宗之力封印寒冥子时,用的就是锁魂坛的仿制品。"玉衡长老神色复杂,"真正的锁魂坛,据说是上古时期用来镇压九幽魔神的至宝,后来破碎成无数碎片散落各界。"

他指向坛身上的符文:"这些是真正的九幽封印咒,当今世上无人能完整解读。而这一块......"他手指轻点坛口边缘,"应该是靠近塔顶的部分,所以能吸收和储存如此庞大的九幽之力。"

沈青黛和凌不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玉衡长老的解说,完美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那它为什么会突然异动?"沈青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玉衡长老沉吟片刻:"两个可能。一是吸收了足够的九幽之力,开始觉醒;二是......"他看向凌不疑,"感应到了同源的力量。"

凌不疑身体一僵:"长老是说......"

"你体内的九幽本源。"玉衡长老叹息,"三十年前我就怀疑,你母亲当年封印的裂隙,连接的正是锁魂塔所在的核心区域。而你承载的,很可能是某位被囚魔神的......一缕分魂。"

这个猜测太过震撼,连一向冷静的凌不疑都变了脸色。沈青黛更是心头狂跳——如果凌不疑体内真的有一缕魔神分魂,那寒冥子临死前说的话就能解释了!

"所以锁魂坛是在呼唤......他体内的那个'东西'?"她声音发紧。

"很可能。"玉衡长老点头,"更麻烦的是,萧寒衣显然也猜到了这点。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控制和利用九幽之力的方法,如今锁魂坛现世,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洞府内一时陷入沉默。青铜古灯的火焰微微摇曳,在三人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

"那我们该怎么办?"沈青黛打破沉默,"毁掉锁魂坛?"

"晚了。"玉衡长老摇头,"它已经认你为主,强行摧毁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噬。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血契已成,锁魂坛、你和凌不疑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平衡。贸然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沈青黛心头一颤——长老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血契的存在!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参悟锁魂坛的奥秘。"玉衡长老继续道,"如果能掌握真正的九幽封印术,不仅能压制凌不疑体内的隐患,还能对抗萧寒衣。"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递给沈青黛:"这是当年封印寒冥子时记录的《玄冥镇煞诀》,虽然只是仿制品的心得,但或许对你有所启发。"

沈青黛恭敬接过:"多谢长老。"

"不必谢我。"玉衡长老摆摆手,神色忽然变得疲惫,"你救了小凌多次,该是我谢你才对。"他看向凌不疑,眼中闪过一丝慈爱,"你母亲若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凌不疑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的情绪波动。

"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玉衡长老起身送客,"记住,在完全掌握锁魂坛前,尽量不要在萧寒衣面前使用它。"

一道传送阵再次亮起,将两人送回孤绝峰主殿。此时天已微亮,东方泛起鱼肚白。折腾了一夜,沈青黛精疲力竭,却毫无睡意。

"凌不疑......"她轻声唤道,"你还好吗?"

男人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驱不散那股与生俱来的寒意。

"魔神分魂......"他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难怪我从小就能听见那些......低语。"

沈青黛心头一酸,走到他身边,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血契的存在让两人灵力相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内心翻涌的痛苦和迷茫。

"不管那是什么,"她坚定地说,"我们一起解决它。"

凌不疑转头看她,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此刻竟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晨光中,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融,如同命运早已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锁魂坛静静放在案几上,坛身上的符文微微闪烁,仿佛在见证这一刻的誓言。

第十三章:符光悟道

孤绝峰的清晨总是来得又早又冷。沈青黛盘膝坐在偏殿的蒲团上,面前摊开着玉衡长老给的玉简,锁魂坛安静地放在膝头。坛身上的符文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幽蓝光泽,与玉简上投射出的文字交相辉映。

《玄冥镇煞诀》的内容晦涩难懂,通篇都是艰深的上古术语和复杂的灵力运行路线。沈青黛研究了整整三天,才勉强理解了开篇的十分之一。而更让她头疼的是,每当她尝试按照玉简上的方法调动锁魂坛的力量时,坛子就会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又失败了......"沈青黛沮丧地放下玉简,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窗外的日头已经西斜,她又是一整天滴水未进。

锁魂坛在她膝上微微震动,像是在表达不满。自从那晚的异动后,坛子变得越发"情绪化",时而温顺如绵羊,时而暴躁如烈马,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倒是给点提示啊。"她戳了戳坛身,触手冰凉,"认我为主还这么不配合?"

坛子毫无反应。沈青黛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活动下僵硬的四肢,偏殿的门突然被推开。凌不疑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灵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吃了。"他将托盘放在她旁边的矮几上,言简意赅。

沈青黛这才意识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部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她顾不上客气,端起碗就狼吞虎咽起来。灵米粥入口清香,带着淡淡的灵气,瞬间温暖了她冰冷的四肢。

凌不疑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摊开的玉简和毫无反应的锁魂坛:"进展如何?"

"一塌糊涂。"沈青黛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这玩意儿根本不理我。"

凌不疑若有所思地拿起玉简,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玉简上的文字立刻重组,变成了一幅立体的灵力运行图。

"玉衡长老给的只是基础篇。"他指着图中几条主要脉络,"《玄冥镇煞诀》脱胎于正统道门封印术,讲究中正平和。而锁魂坛......"他看向那个灰扑扑的坛子,"是纯粹的九幽法器,需要反向操作。"

沈青黛放下碗,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要逆练?"

"不是逆练,是......"凌不疑罕见地斟酌了一下用词,"顺应它的本性。九幽之力暴戾阴寒,强行压制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引导它,像疏导洪水而非筑坝拦截。"

这个比喻让沈青黛茅塞顿开。她放下碗筷,重新捧起锁魂坛,闭上眼睛感受其中的能量流动。坛子内部,那股被转化的九幽之力如同粘稠的液体,缓缓旋转着,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它在......呼吸?"沈青黛惊讶地发现,坛中能量的涨落竟如同活物般有规律可循。

凌不疑点头:"九幽之力本就是有灵性的。试着与它共鸣,而非对抗。"

沈青黛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慢慢与坛中的能量波动同步。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坛身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幽蓝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与她心跳的频率逐渐一致。

"我感受到了!"她兴奋地低声叫道,"它在回应我!"

凌不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很快又恢复冷静:"现在尝试引导它,一点点就好。"

沈青黛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如同探针般轻轻触碰坛中的能量。与之前强行抽取不同,这次她像是在邀请一位脾气古怪的朋友跳舞,先伸手,等待对方回应。

锁魂坛微微一震,分出一缕细如发丝的蓝色能量,缠绕上她的神识。那能量冰冷刺骨,却不再狂暴,而是温顺地随着她的引导,缓缓流入经脉。

"成功了!"她睁开眼,指尖凝聚出一小团蓝色光晕,虽然微弱,却稳定而纯净。

凌不疑的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不错。"

这简短的夸奖让沈青黛心头一暖。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凌不疑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称赞别人。

"接下来呢?"她迫不及待地问,"我能用这力量做什么?"

"先巩固基础。"凌不疑站起身,"九幽之力不同于普通灵力,稍有不慎就会反噬。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

沈青黛虽然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他说得对。她恋恋不舍地将那缕蓝色能量引回坛中,锁魂坛似乎也满意这次"合作",坛身上的符文亮了一瞬才渐渐暗淡。

"对了,"凌不疑走到门口又停下,"明日我要去寒剑峰一趟,封无尘有事相商。你独自练习时,不要贪多冒进。"

沈青黛点头应下,心里却涌起一丝莫名的失落。这段时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突然要分开哪怕只是半天,都让她有些不适应。

凌不疑离开后,偏殿一下子安静得可怕。沈青黛收拾好碗筷,重新研究起玉简。有了刚才的成功经验,再看那些晦涩的文字,竟有了新的理解。她一边阅读,一边无意识地抚摸着锁魂坛,像是在安抚一个熟睡的孩子。

夜深人静时,沈青黛突然被一阵轻微的震动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锁魂坛正在案几上微微颤动,坛口处泛着微弱的蓝光。

"怎么了?"她揉揉眼睛,伸手去碰坛子。

就在指尖接触坛身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爆发!沈青黛只觉得眼前一黑,神识被强行拽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黑暗。绝对的黑暗。

沈青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她试图移动,却发现没有身体,只有纯粹的意识漂浮在这片虚无中。

突然,远处亮起一点幽蓝的光芒。那光芒迅速扩大,化作无数符文链条,在她面前交织、重组,最终形成一扇巨大的门。门上刻满了与锁魂坛相似的符文,中央是一个醒目的锁链缠绕冰山的图案。

"九幽锁魂,万载寒渊......"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那声音古老而疲惫,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磨损。

"谁?"沈青黛试图用意识回应。

"钥匙的持有者......"声音继续道,"终于等到你了......"

"什么钥匙?我不明白!"

"锁魂坛即是钥匙......"声音渐渐微弱,"封印将破,魔神将醒......唯有真正的守门人......才能......"

话音未落,大门上的符文突然剧烈闪烁,一股恐怖的吸力从门缝中渗出!沈青黛的"意识体"被拉扯着向门飞去,她拼命抵抗,却无济于事!

就在她即将被吸入大门的刹那,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回现实!

"沈青黛!醒醒!"

凌不疑的声音如同惊雷,将她从梦魇中震醒。沈青黛大口喘息,发现自己正躺在凌不疑怀里,全身被冷汗浸透。锁魂坛滚落在一旁,坛身上的符文已经恢复了平静。

"发、发生了什么?"她声音发抖,双手不自觉地抓紧凌不疑的衣襟。

"你被锁魂坛反噬了。"凌不疑脸色阴沉,一只手仍牢牢扣着她的手腕,"我不该留你一个人。"

沈青黛这才注意到窗外已是黎明,凌不疑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显然是一回来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我看到了......一扇门。"她断断续续地描述刚才的经历,"还有一个声音,说锁魂坛是钥匙,什么封印将破......"

凌不疑的眼神越来越凝重:"是锁魂塔的召唤。坛子在引导你前往九幽之地。"

"为什么是我?"沈青黛不解,"它认我为主,不是应该听我的吗?"

"九幽法器从来不会真正'认主'。"凌不疑松开她,起身去捡锁魂坛,"它们只是在利用持有者,达成自己的目的。"

沈青黛突然想起那个声音说的另一个词:"它还说......'真正的守门人'。这是什么意思?"

凌不疑的手微微一顿:"传说中,锁魂塔有一位守门人,世代守护封印,防止魔神逃脱。"他看向沈青黛,眼神复杂,"如果你能听到这个称呼,说明锁魂坛已经初步认可了你......作为候选。"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沈青黛一时语塞。候选守门人?她?一个穿越来的殡葬师?这也太荒谬了!

"那......那个声音说的'封印将破'......"

"很可能与我体内的东西有关。"凌不疑的声音低沉,"魔神分魂感应到本体召唤,自然会躁动不安。"

沈青黛心头一紧。如果真是这样,那时间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紧迫!

"我们该怎么办?"

凌不疑沉思片刻:"两条路。一是彻底切断锁魂坛与九幽之地的联系,但这需要极高的封印造诣;二是......"他顿了顿,"接受守门人的试炼,真正掌控锁魂坛的力量。"

沈青黛毫不犹豫:"第二条。"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凌不疑目光如炬,"一旦成为守门人,就永远与九幽绑定,再无法回头。"

"那又如何?"沈青黛直视他的眼睛,"反正我已经和你这个'魔神容器'绑定了,再多绑一个九幽之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让凌不疑一怔,随即摇头:"你不明白其中的凶险......"

"我明白。"沈青黛打断他,声音坚定,"但我更明白,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体内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彻底失控。到时候......"她没说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后果。

凌不疑沉默良久,最终轻叹一声:"至少等玉衡长老回来,请教他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沈青黛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两人还保持着相当亲密的姿势——她半靠在凌不疑怀里,而对方的手仍虚扶在她腰间,防止她摔倒。一股热流瞬间涌上脸颊,她慌忙坐直身体,假装整理凌乱的衣襟。

凌不疑也迅速起身,背对着她整理袖口,但沈青黛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你......不是去寒剑峰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她试图转移话题。

"封无尘给了我这个。"凌不疑从怀中取出一块薄如蝉翼的冰晶片,"寒剑峰的《冰魄剑诀》残篇,里面有几种利用寒气修炼的法门,可能对你有帮助。"

沈青黛接过冰晶片,触手冰凉,内部隐约有文字流转。她没想到凌不疑去寒剑峰竟是为了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她轻声道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晶片边缘,"那个......封无尘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他欠我一条命。"凌不疑简短回答,显然不想多谈。

沈青黛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研究起冰晶片上的内容。《冰魄剑诀》虽然只是残篇,但里面记载的几种寒气运用技巧确实精妙,尤其是"凝冰成镜"和"化气为刃"两招,与她体内的九幽之力属性相合,学起来应该不难。

"我可以试试这个。"她指着"凝冰成镜"的部分,"说不定能用来防御萧寒衣的探查。"

凌不疑点头赞同:"先从基础练起,不要......"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两人同时警觉起来——孤绝峰有禁制保护,普通弟子根本进不来,谁会在这个时候拜访?

"凌师兄!沈师姐!快开门!"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明显的慌乱,"出大事了!"

钱小多!沈青黛和凌不疑对视一眼,后者快步上前打开殿门。圆脸少年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色惨白,手里紧攥着一枚传讯玉符。

"玉衡长老......被萧寒衣软禁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还有......玄霜宗护山大阵已经启动,许进不许出!萧寒衣派人到处搜查你们,说......说你们勾结魔道,意图不轨!"

第十四章:绝境突围

"什么时候的事?"凌不疑一把扣住钱小多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冰。

"半、半个时辰前。"钱小多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萧寒衣突然召集所有长老到凌霄殿,然后......"他咽了口唾沫,"然后就再没人见过玉衡长老出来。"

沈青黛迅速将锁魂坛用黑布包好,背在身后:"其他太上长老呢?"

"都被派去镇守四方阵眼了。"钱小多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这是我偷拍的凌霄殿外景象。"

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一幅光幕。画面中,凌霄殿外站着数十位全副武装的执法堂弟子,殿门紧闭,周围笼罩着一层血色光罩。最令人心惊的是,殿前广场上摆着七盏青铜古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灯焰竟是诡异的幽蓝色。

"七星锁魂阵......"凌不疑眼神一凛,"萧寒衣在强行抽取玉衡长老的元神!"

沈青黛倒吸一口冷气。抽取元神?那不就是杀人灭口?!

"我们必须救他!"她脱口而出。

"来不及了。"凌不疑摇头,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七星锁魂阵一旦启动,除非施术者主动停止,否则无法中断。我们现在去,只会自投罗网。"

钱小多连连点头:"封师兄也是这么说的!他让我赶紧来报信,说萧寒衣已经派人往孤绝峰来了!"他掏出一个储物袋塞给沈青黛,"这里面有些易容丹药和遁地符,你们快走吧!"

沈青黛接过储物袋,心头涌起一阵愧疚。她和凌不疑的处境,竟然连累了这么多真心相助的人。

"你们......"她声音微哽,"谢谢。"

钱小多摆摆手,圆脸上露出罕见的严肃:"别这么说。玉衡长老待我如孙,凌师兄救过封师兄的命,我们寒剑峰一脉,绝不会坐视不理。"他看了眼窗外,"我得走了,再多待会引起怀疑。"

凌不疑突然叫住他:"等等。萧寒衣为何突然发难?"

"好像是因为......"钱小多犹豫了一下,"锁魂坛那晚的异象。萧寒衣不知用什么方法,追踪到了九幽之力的源头,认定你们私通魔道。"

沈青黛和凌不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果然是因为这个!

"还有,"钱小多补充道,"萧寒衣对外宣称凌师兄体内的煞气已经失控,必须'清除隐患'......"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是要置凌不疑于死地!

"知道了。"凌不疑面无表情地点头,"替我谢谢封无尘。"

钱小多匆匆离去后,孤绝峰再次陷入死寂。沈青黛迅速翻看储物袋中的物品:三瓶易容丹、一叠遁地符、两套普通弟子服饰,甚至还有几块上品灵石。封无尘和钱小多考虑得相当周到。

"我们怎么走?"她低声问,"护山大阵已经启动......"

凌不疑走到窗前,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玄霜宗的护山大阵有九个阵眼,由九位元婴长老镇守。现在萧寒衣调走了四位太上长老,大阵必有薄弱之处。"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冰蓝色的玉牌,正是当初进入玄冥秘境的令牌:"这是空间信标,能短暂打开一条通往秘境的通道。虽然秘境已经关闭,但边缘地带仍然可以藏身。"

沈青黛眼前一亮:"你是说,我们先躲进秘境边缘,等风头过去再......"

"不。"凌不疑打断她,"秘境只是中转站。玄霜宗往北三千里,有一处上古遗迹'寒渊谷',传说与九幽之地有联系。如果锁魂坛真的在指引你,那里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沈青黛心头一震。寒渊谷?九幽之地?这是要主动前往那个噩梦中的恐怖所在?!

"你确定吗?"她声音发紧,"如果那里真的连接九幽......"

"不确定。"凌不疑坦然道,"但留在玄霜宗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得对。以萧寒衣的狠辣手段,一旦被抓,等待他们的不是死亡就是生不如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线生机!

"好。"沈青黛深吸一口气,"我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凌不疑的眼神微微一动。他转身走向内室,从暗格中取出几样物品:一个小巧的罗盘、一瓶暗红色的丹药,还有一枚通体漆黑的玉简。

"这是......"沈青黛盯着那个罗盘,莫名觉得眼熟。

"八卦定位仪。"凌不疑将罗盘递给她,"和你当初在古董市场看到的那个是一对。"

沈青黛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锁魂坛告诉我的。"凌不疑简短解释,"血契建立后,我能看到一些你的记忆碎片。"

这个惊人的事实让沈青黛一时语塞。他看到多少?现代世界的样子?她前世的经历?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

没等她追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是护山大阵运转的轰鸣,整个孤绝峰都微微震动起来!

"他们来了。"凌不疑脸色一沉,"换衣服,立刻!"

两人迅速换上钱小多准备的普通弟子服饰。沈青黛吞下一颗易容丹,感觉面部肌肉一阵扭曲,再照镜子时,已经变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凌不疑也变了模样,从一个冷峻美男子变成了面色蜡黄的病弱青年。

"走密道。"凌不疑移开床榻,露出下方一个隐蔽的洞口,"直通山脚灵泉。"

沈青黛刚要跳下去,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抓起案几上的冰晶片和玉简塞进怀里。这些可都是保命的东西,不能落下。

密道狭窄潮湿,两人弯腰前行,全靠凌不疑手中的一颗夜明珠照明。黑暗中,沈青黛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搜山声。萧寒衣的人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前面有水声。"凌不疑低声提醒,"灵泉连通地下河,我们潜水出去。"

沈青黛点点头,随即意识到黑暗中对方看不见,赶紧应了一声。很快,密道尽头出现了一片幽暗的水面,寒气扑面而来。

"闭气法会吗?"凌不疑问。

"会一点。"沈青黛回忆着玉简上记载的基础法术,"能撑半刻钟左右。"

"够了。"凌不疑递给她一颗暗红色的丹药,"含在舌下,能抵御寒毒。"

沈青黛依言将丹药含住,顿时一股辛辣感充满口腔,随即化作暖流涌向四肢百骸。两人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地下河的水冰冷刺骨,即使有丹药护体,沈青黛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水流湍急,凌不疑拉着她的手,引导她避开暗礁和漩涡。黑暗中,只有夜明珠的微光指引方向,沈青黛全神贯注地跟着那道光,生怕一松手就会迷失在这地下迷宫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肺叶火辣辣地疼,快要憋不住气时,凌不疑突然拽着她向上游去!

"哗啦!"

两人破水而出,沈青黛大口喘息,贪婪地吞咽着新鲜空气。他们处在一个隐蔽的山洞中,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挡,只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一线天光。

"这是哪里?"她小声问,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灵泉下游的溶洞,已经出了孤绝峰范围。"凌不疑拧干衣角的水,"稍等片刻,我探查下外面的情况。"

他小心翼翼拨开藤蔓,向外窥视。沈青黛趁机检查了下锁魂坛,幸好坛子密封性好,没有进水。坛身上的符文微微闪烁,似乎在回应她的关注。

"不妙。"凌不疑突然缩回身子,脸色凝重,"山门前设了关卡,所有出入弟子都要接受元神探查。"

沈青黛心头一紧。易容丹能改变外貌,却骗不过元神探查!一旦被查,他们的真实身份立刻就会暴露!

"遁地符呢?"她想起钱小多给的那叠符箓。

"护山大阵开启时,遁地符最多能移动百丈距离,出不了山门。"凌不疑沉思片刻,突然道,"还有一个办法,但很危险。"

"什么办法?"

"声东击西。"凌不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现身引开守卫,你趁机用遁地符离开。"

"不行!"沈青黛想都没想就拒绝,"太危险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凌不疑冷静分析,"萧寒衣的主要目标是我,一旦发现我的踪迹,必然会调集大部分力量围剿。你带着锁魂坛,有机会突围。"

沈青黛死死咬住下唇。理智上她知道凌不疑说得对,但情感上......

"我们可以一起硬闯。"她不甘心地提议。

"成功率不足一成。"凌不疑摇头,"锁魂坛绝不能落在萧寒衣手中,这点比我们的性命更重要。"

他说得对。如果萧寒衣得到锁魂坛,再结合凌不疑体内的九幽本源,天知道会酿成什么大祸!

"......好。"沈青黛最终艰难地点头,声音哽咽,"但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

凌不疑沉默了一瞬,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沈青黛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

"沈青黛,"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如果这次能活下来......"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整个山洞都在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开始了。"凌不疑收回手,眼神重新变得冷峻,"萧寒衣在强攻孤绝峰的禁制。"

他迅速规划路线:"我往东去主峰方向制造混乱,你往北,用遁地符穿过山门后立刻激活秘境令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回头!"

沈青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眶的酸涩:"你也要小心。"

凌不疑点点头,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钻出洞口,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山林间。沈青黛等了几息,也悄然跟上,借着树木的掩护向北潜行。

远处,孤绝峰方向火光冲天,不时传来法术碰撞的巨响。沈青黛强迫自己不去想凌不疑的安危,专注于眼前的逃生路线。她贴着山壁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巡逻的弟子。

眼看山门在望,沈青黛刚松了口气,突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取她咽喉!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一个执法堂弟子厉声喝道。

沈青黛仓促闪避,剑锋还是划破了她的肩膀,鲜血顿时浸透了衣衫。她顾不得疼痛,一把掏出遁地符就要激活,却被对方一剑挑飞!

"想跑?"那弟子冷笑,"拿下!"

另外两名巡逻弟子闻声赶来,三人呈品字形将她围住。沈青黛暗叫不好,手已经摸向了怀中的锁魂坛——事到如今,只能拼死一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林中窜出,黑色长剑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三名执法弟子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倒在了血泊中。

"凌不疑?!"沈青黛又惊又喜,"你不是去......"

"计划有变。"凌不疑甩去剑上血迹,脸色异常苍白,"萧寒衣亲自出动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捡起地上的遁地符塞回沈青黛手中,又取出一张更加复杂的银色符箓:"这是破界符,能短暂撕开护山大阵的缺口。跟紧我!"

两人迅速向山门冲刺。眼看就要到达预定位置,天空中突然银光一闪,一道威严的身影凭空出现,拦住了去路!

"孽徒,还想逃?"萧寒衣银发飞舞,白衣胜雪,周身环绕着恐怖的灵压,"交出锁魂坛和九幽本源,本座或可饶你们全尸!"

沈青黛被那灵压逼得连退数步,胸口如压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凌不疑挡在她身前,黑色长剑直指萧寒衣:"休想!"

"冥顽不灵!"萧寒衣冷哼一声,袖袍一挥,无数冰锥凭空凝结,如暴雨般向两人射来!

凌不疑剑势如虹,将大部分冰锥击碎,但仍有两根漏网之鱼,一根刺穿了他的肩膀,一根擦过沈青黛的脸颊,带起一串血珠。

"现在!"凌不疑突然暴喝,同时激活了手中的破界符!

一道银光冲天而起,在护山大阵上撕开一个短暂的口子。凌不疑一把抱住沈青黛,用尽全力将她向缺口抛去!

"凌不疑!"沈青黛惊恐地看着他留在原地,独自面对萧寒衣,"不——!"

"走!"凌不疑头也不回地迎向萧寒衣,黑色长剑上突然燃起灰白色的火焰——那是燃烧本命精元的征兆!"记住你的承诺!"

沈青黛还想挣扎,却被破界符的力量强行拉向缺口。最后一刻,她看到凌不疑的剑与萧寒衣的掌风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然后眼前一黑,空间扭曲的感觉袭来,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黛被刺骨的寒意冻醒。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原上,四周白茫茫一片,天空是诡异的暗紫色——正是她梦中见过的景象!

锁魂坛静静躺在身边,坛身上的符文亮得刺眼,指向远方那座巍峨的黑色巨塔。

"九幽锁魂,万载寒渊......"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但这次更加清晰,更加......迫切。

"守门人......你终于来了......"

第十五章:九幽守门

寒风如刀,刮得沈青黛脸颊生疼。她艰难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天空呈现诡异的暗紫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团团幽蓝色的鬼火悬浮在空中,投下冰冷的光晕。

远处,那座在梦中见过的黑色巨塔巍然矗立,直插云霄。塔身上缠绕的锁链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凌不疑......"沈青黛喃喃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冰原上回荡,无人应答。

血契传来的感应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只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联系,证明凌不疑还活着,但状态极其糟糕。沈青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必须尽快找到回去的路,凌不疑还在萧寒衣手中,每耽搁一秒,他的危险就多一分!

锁魂坛在她脚边微微震动,坛身上的符文闪烁着幽蓝光芒,似乎在指引方向。沈青黛弯腰捡起坛子,触手的瞬间,一股信息流直接涌入脑海——

九幽之地,万物归寂之所。

锁魂塔,囚禁上古魔神之牢。

守门人,封印之钥的持有者。

伴随着这些零碎信息,还有一条清晰的路径图,指向黑塔的方向。

"你想让我去那里?"沈青黛低声问道,手指抚过坛身上的符文。

坛子轻轻一震,像是在回应。与此同时,她心口的血契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波动——是凌不疑!虽然极其细微,但确实在指引着塔的方向!

这个发现让沈青黛精神一振。无论前方有什么,为了凌不疑,她都必须一探究竟!

冰原上的寒风越来越猛烈,夹杂着细碎的冰晶,打在脸上如同针扎。沈青黛将锁魂坛背好,紧了紧单薄的衣衫,咬牙向黑塔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艰难无比。寒气无孔不入,即使运转《九幽寒煞诀》抵抗,四肢还是逐渐变得麻木。更可怕的是,冰面下那些黑影——它们睁着没有瞳孔的眼睛,无声地呐喊着,随着她的移动而游动,如同饥饿的鱼群跟随饵食。

"别看了......别看了......"沈青黛强迫自己目视前方,不去理会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子。

走了不知多久,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睫毛上结满了冰霜。就在体力即将耗尽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冰桥,横跨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直通黑塔底部的入口。

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与锁魂坛上如出一辙的符文:"九幽锁魂,万载寒渊"。

沈青黛刚踏上冰桥,整座桥就剧烈震动起来!冰面下那些黑影疯狂聚集,撞击着桥底,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与此同时,桥面开始出现裂缝,细碎的冰渣簌簌落下!

"该死!"沈青黛咒骂一声,拔腿就跑。身后,桥面寸寸崩塌,坠入无尽的深渊。

就在她即将到达对岸时,最后一段桥面突然倾斜!沈青黛脚下一滑,整个人向深渊坠去!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将锁魂坛抛向岸上,坛口幽光大盛,一道蓝色能量如绳索般射出,缠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拉了上来!

"呼......呼......"沈青黛瘫倒在岸边,大口喘息。锁魂坛滚落在她身边,坛身上的符文比之前更加明亮了,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

"谢谢......"她拍了拍坛子,艰难地爬起来,面对眼前的巨大塔门。

门高十丈,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凹槽,形状大小与锁魂坛口一模一样。

"这就是......钥匙孔?"沈青黛深吸一口气,举起锁魂坛,对准凹槽。

就在坛口即将接触塔门的瞬间,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响:

"你确定吗,守门人?"

沈青黛手一抖,差点摔了坛子:"谁?"

"我即塔灵,锁魂塔的意志。"声音如同无数人同时低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旦开启此门,你将承担守门人的职责,永生永世。"

沈青黛心跳加速:"什么职责?"

"镇守九幽,封印魔神。"塔灵回答,"代价是,你永远无法离开此地。"

永远被困在九幽之地?沈青黛脸色发白。但血契传来的微弱感应提醒着她,凌不疑还在等她回去......

"如果......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门不会开,你将永远徘徊在九幽外围,最终被寒毒侵蚀,化为冰下亡魂之一。"塔灵冷酷地说,"而你要救的那个人,也会因血契反噬而亡。"

没有选择。沈青黛咬紧牙关,目光变得坚定:"如果我成为守门人,能救他吗?"

"守门人有权调用部分九幽之力。"塔灵回答,"你可以通过血契,将他的元神暂时接引至此,避开那个修士的追杀。"

这就够了!沈青黛不再犹豫,双手捧起锁魂坛,用力按向塔门凹槽!

"我愿意成为守门人!"

坛口与凹槽完美契合的瞬间,整座黑塔剧烈震动!无数符文同时亮起,蓝色的能量如洪水般从塔身倾泻而下,将沈青黛彻底淹没!

痛苦。极致的痛苦。

沈青黛感觉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条经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重组。庞大的信息流强行涌入脑海,那是历代守门人的记忆和知识,沉重得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压碎。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终于消退。沈青黛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大厅没有天花板,向上望去是旋转的暗紫色云涡。四周墙壁上刻满了不断变化的符文,地面则是一个巨大的锁链缠绕冰山的图案,与她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正中央悬浮着的一颗幽蓝色晶体,足有磨盘大小,内部似有液体流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九幽核心......"沈青黛脱口而出,这个名词自动从她脑海中浮现。

"欢迎回家,守门人。"塔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现在,你可以履行第一个职责了。"

沈青黛心念一动,锁魂坛自动飞到她手中。成为守门人后,她与坛子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仿佛它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体的延伸。

"如何救凌不疑?"她急切地问。

"将你的血滴在核心上,通过血契呼唤他的名字。"塔灵指导道,"但记住,你只能接引他的元神,肉身无法进入九幽之地。"

沈青黛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那颗巨大的幽蓝晶体上。血液接触晶体的瞬间,整个大厅亮了起来!墙壁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地面的图案也开始旋转。

"凌不疑......"她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呼唤着这个名字,血契的存在让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一丝微弱的联系。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沈青黛准备再次尝试时,晶体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在大厅中央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凌不疑!"沈青黛惊喜地喊道,冲向那个人影。

人影逐渐清晰,确实是凌不疑的模样,但半透明如幽灵,显然只是元神状态。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胸口有一个触目惊心的黑色伤口,不断有丝丝黑气渗出。

"他伤得很重。"塔灵评价道,"那个修士的功法专门克制九幽之力。"

沈青黛心疼地伸手想触碰凌不疑的脸,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元神没有实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却无法给予任何实质性的安慰。

"怎么救他?"她声音发抖。

"九幽之力可以修复他的元神,但需要时间。"塔灵回答,"更大的问题是,一旦他回到肉身,依然要面对那个修士。"

沈青黛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如果我通过血契,将部分守门人的力量传递给他呢?"

"危险但可行。"塔灵似乎对她的想法感到意外,"不过这样一来,他将成为'代行者',与九幽之地的联系更加紧密,再也无法摆脱。"

"总比死了强。"沈青黛苦笑一声,转向凌不疑的元神,"你愿意吗,凌不疑?"

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凌不疑的元神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沈......青黛......"他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这里是......"

"九幽之地,锁魂塔内部。"沈青黛柔声解释,"我成了守门人,暂时把你的元神接引过来了。"

凌不疑的瞳孔猛地收缩:"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守门人永远无法......"

"我知道。"沈青黛打断他,强作轻松地笑了笑,"但现在你安全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凌不疑的元神剧烈波动起来,胸口伤口处的黑气翻涌得更加厉害:"不值得......为我......"

"闭嘴。"沈青黛突然红了眼眶,"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天煞孤星,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

凌不疑沉默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那种目光让沈青黛心头一颤,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其中,却无法说出口。

"听着,"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我有一个计划。我可以将部分守门人权限通过血契分享给你,让你成为'代行者'。这样你回到肉身后,就能调用部分九幽之力对抗萧寒衣。"

"代价呢?"凌不疑敏锐地问。

"你会......与九幽之地绑定更深。"沈青黛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永远无法摆脱"这部分,"但总比被萧寒衣杀死强,对吧?"

凌不疑的元神静静注视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沈青黛强撑着与他对视,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好。"最终,他轻声答应,"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如果最终无法挽回,"凌不疑的声音异常坚定,"你要亲手切断血契,保全自己。"

沈青黛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个傻子,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着保护她!

"成交。"她假装轻松地答应,心里却早已下定决心——真到那一步,她宁可与他同生共死!

"塔灵,我们该怎么做?"她转向虚空问道。

"将你们的血契印记与九幽核心相连。"塔灵回答,"守门人有权赐予代行者力量。"

沈青黛按照指示,引导凌不疑的元神漂浮到幽蓝晶体上方。她将自己的手掌贴在晶体表面,另一只手虚按在凌不疑心口的血契印记位置。

"以守门人之名,"她沉声念诵,锁魂坛在她身旁悬浮旋转,投射出无数符文,"赐汝代行之权,共享九幽之力!"

晶体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一道能量洪流顺着沈青黛的手臂涌入,又通过血契传递到凌不疑的元神中。他的身形瞬间凝实了许多,胸口伤口的黑气也被压制回去。

与此同时,沈青黛感觉到一种奇妙的联系在三人——她、凌不疑和锁魂塔——之间建立起来。通过这种联系,她能感知到凌不疑的每一丝情绪波动:痛苦、震惊、愧疚,还有......某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感,让她心跳加速,不敢深想。

仪式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当蓝光渐渐消退时,凌不疑的元神已经恢复了大半,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他胸口的伤口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不再有黑气渗出,而是被一层幽蓝光芒覆盖着。

"成功了......"沈青黛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分享力量消耗了她大量精力,现在整个人虚弱得像被抽干了似的。

凌不疑的元神立刻飘到她身边,虽然无法触碰,但还是做出了搀扶的动作:"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有点累。"沈青黛勉强笑笑,"你呢?感觉如何?"

凌不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比想象中好。我能感觉到......"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幽蓝火焰,"这就是九幽之力?"

"代行者权限让你能调用部分力量。"塔灵解释,"但记住,你的肉身仍在现世,元神不能在此久留,否则会逐渐消散。"

沈青黛心头一紧:"他要回去了?"

"是的。不过现在你们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只要在同一个世界,随时可以通过血契沟通。"塔灵顿了顿,"当然,前提是守门人你愿意消耗力量维持通道。"

"我愿意。"沈青黛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急切,脸微微发热。

凌不疑的眼神变得深邃,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道:"我会尽快找到解救你的方法。"

沈青黛摇摇头:"先解决萧寒衣吧。他既然能伤到你一次,就能伤第二次。你现在......"

"我明白。"凌不疑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等我。"

这两个字像是一个承诺,重若千钧。沈青黛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我等你。"

凌不疑的元神开始变得透明,九幽之地的规则正在将他送回肉身。最后一刻,他突然伸手,虚抚上沈青黛的脸颊——虽然无法真正触碰,但那股凉意却真实可感。

"沈青黛,"他轻声说,声音如同风中絮语,"若我此去不回......"

"闭嘴!"沈青黛红着眼睛打断他,"你敢不回来,我就......我就用锁魂坛把你抓回来,关在塔里一万年!"

凌不疑怔了一下,随即竟然笑了。那是沈青黛见过的最真实、最轻松的笑容,仿佛冰山融化,春水初生。

"遵命,守门人大人。"

话音未落,他的元神彻底消散,只余一缕幽蓝光芒顺着血契的通道流向远方。沈青黛呆立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刚才被他"触碰"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凉意。

塔灵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守门人,你的第一个考验即将到来。"

"什么考验?"沈青黛警觉地环顾四周。

"九幽之地的第一波潮汐。"塔灵解释,"每隔七日,九幽核心会释放一次能量潮汐,冲击锁魂塔的封印。守门人的职责就是平息这些潮汐,防止封印松动。"

沈青黛望向那颗巨大的幽蓝晶体,果然看到内部的液体开始加速流动,表面泛起不规则的波纹。

"我该怎么做?"

"用锁魂坛吸收溢出的能量。"塔灵回答,"但要小心,过量吸收会反噬自身。"

沈青黛点点头,盘膝坐下,将锁魂坛置于膝头。坛身上的符文已经全部亮起,随时准备履行它的使命。

九幽潮汐,第一次考验,开始了。

晶体内部的液体越来越躁动,最终如同火山喷发般,一股幽蓝能量冲天而起,撞击在大厅顶部,然后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沈青黛立刻举起锁魂坛,坛口幽光大盛,如同无底洞般贪婪地吸收着这些能量。

第一波能量入坛,沈青黛浑身一震,仿佛被万载寒冰贯穿,连灵魂都要冻结!她咬紧牙关,硬生生扛住了这股冲击。锁魂坛在她手中剧烈震动,坛身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将吸收的能量转化为相对温和的形式。

一波又一波,潮汐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最后一缕能量被吸收完毕时,沈青黛已经精疲力竭,嘴唇冻得发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我做到了......"她虚弱地笑了笑,低头看着怀中光芒渐熄的锁魂坛。

"是的,你做得很好。"塔灵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赞许,"但记住,这只是开始。随着时间推移,潮汐会越来越强,而锁魂塔的封印......"

"越来越弱。"沈青黛接话,目光落在大厅墙壁上——那些符文中有几处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我能感觉到,塔里囚禁的东西......正在苏醒。"

塔灵沉默了片刻:"你很敏锐,守门人。确实,被囚禁的魔神感应到了新的守门人上任,正在尝试突破封印。"

沈青黛心头一紧:"如果我守不住呢?"

"那么九幽将重返人间,万物归寂。"塔灵平静地说,"这就是为什么历代守门人宁可永世被困,也要坚守职责。"

沈青黛抱紧锁魂坛,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凌不疑体内的那缕分魂......和这里囚禁的魔神,是什么关系?"

塔灵的回答让她如坠冰窟:

"那是一体同源。他体内的,正是这位魔神最核心的一缕意识——暴虐、愤怒与仇恨的结晶。"

沈青黛浑身发冷。这意味着什么?如果魔神苏醒,凌不疑会怎样?如果魔神被彻底消灭,凌不疑又会怎样?

她不敢再想下去。

唯一确定的是,她必须尽快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保全凌不疑,又能阻止魔神现世。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凌不疑能在现世战胜萧寒衣,活着回来找她......

"凌不疑,"她轻声呼唤,血契传来微弱的回应,证明他还活着,"你一定要赢啊......"

第十六章:寒渊归来

玄霜宗,惩戒堂地牢。

黑暗潮湿的石室中,凌不疑被九根刻满符文的锁链贯穿身体,悬挂在半空。锁链另一端连接着墙壁上的九个狰狞鬼首,不断抽取着他体内的灵力。鲜血顺着锁链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

三天了。

自从在孤绝峰外被萧寒衣生擒,凌不疑就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日夜承受着抽髓炼魂之苦。萧寒衣想要的不只是锁魂坛,还有他体内那缕九幽本源——那个被称为"魔神分魂"的存在。

"何必顽抗?"萧寒衣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银发白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交出九幽本源,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凌不疑缓缓抬头,凌乱的黑发下,一双眼睛冷得像冰:"做梦。"

萧寒衣不以为忤,反而轻笑一声:"你以为那个小丫头能救你?她自身难保。"他踱步到凌不疑面前,指尖凝聚出一缕冰蓝灵力,"九幽之地不是活人能久留的地方,再过七日,她就会化为冰下亡魂之一。"

凌不疑瞳孔微缩。萧寒衣竟然知道沈青黛去了九幽之地?!

"哦?看来我猜对了。"萧寒衣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锁魂坛果然能打开通往九幽的通道。"他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告诉我路径,我可以饶她一命。"

凌不疑冷笑一声,突然啐出一口血沫,正中萧寒衣面门!

"找死!"萧寒衣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凌不疑胸口!

"咔嚓"的骨裂声清晰可闻。凌不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更多鲜血,但眼神依旧倔强。

萧寒衣擦去脸上的血渍,怒极反笑:"好,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他猛地掐住凌不疑的脖子,"那就尝尝抽魂炼魄的滋味!"

一股狂暴的灵力强行侵入凌不疑体内,直逼心口处的九幽本源!那是最极致的痛苦,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活生生抽出,每一滴血液都被煮沸!凌不疑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却仍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屈服。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崩溃的瞬间,心口处沉寂已久的血契印记突然亮起一丝幽蓝光芒!

沈青黛!

那光芒虽弱,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唤醒了凌不疑濒临涣散的神志。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血契的激活,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从印记中涌出,迅速流遍全身!

九幽之力!

萧寒衣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脸色骤变:"这是......"

他话音未落,凌不疑突然抬头,原本漆黑的眼眸此刻泛着幽蓝光芒,如同两团冰冷的火焰!

"滚!"

一声低喝,贯穿凌不疑身体的九根锁链同时崩碎!萧寒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数步,满脸难以置信!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凌不疑缓缓落地,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每块肌肉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就是代行者的权能吗?沈青黛竟然通过血契,将如此强大的九幽之力传递给了他!

"萧寒衣。"凌不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某种非人的回响,"我们的账,该清算了。"

萧寒衣很快从震惊中恢复,冷笑道:"就算有九幽之力又如何?这里是玄霜宗,我的地盘!"他双手结印,整个地牢瞬间冰封,"让你见识下《玄冰诀》的真正威力!"

无数冰锥从地面、墙壁、天花板上突起,如同活物般刺向凌不疑!后者不躲不闪,只是轻轻一挥手,一道幽蓝火墙凭空出现,冰锥触及火焰的瞬间,不是融化,而是直接......消失了!

"什么?!"萧寒衣终于变了脸色,"你竟然能操控九幽冥火?!"

凌不疑没有回答,只是缓步向前。每一步落下,地面就多出一个燃烧的蓝色脚印,周围的温度不降反升,诡异至极。

萧寒衣迅速变换手印,召唤出七柄冰晶长剑,组成剑阵向凌不疑绞杀而去!同时他本人急速后退,口中念诵咒语,显然在准备某种大型法术。

凌不疑眼中蓝光更盛,面对袭来的剑阵,他只是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碎。"

言出法随!七柄冰剑同时炸裂,化为漫天冰晶!而凌不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赫然站在萧寒衣面前,一拳轰向后者胸口!

"砰!"

萧寒衣仓促凝聚的冰盾被一拳击穿,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墙上!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

"你......"萧寒衣又惊又怒,"不过是个容器,怎敢......"

"你说得对。"凌不疑一步步逼近,声音冷得像九幽寒风,"我曾经只是个容器,承载着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被所有人畏惧、唾弃......"

他每说一句,就挥出一拳。萧寒衣勉强招架,却节节败退,护体灵力不断被击碎!

"直到遇见她。"凌不疑眼中蓝光微微柔和,"一个不怕死的傻子,敢对着天煞孤星伸手......"

最后一拳,凝聚了全身的九幽之力,狠狠砸在萧寒衣丹田位置!

"这一拳,是为了沈青黛!"

"噗——"萧寒衣喷出一大口鲜血,丹田处传来清晰的破碎声——元婴受损!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修为正在飞速流失!

"不!你不能......"萧寒衣终于慌了,"我是玄霜宗主!我有权......"

"你什么都不是。"凌不疑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只是一个为力量疯狂的可怜虫。"

萧寒衣挣扎着,突然狞笑起来:"杀了我,你也活不成!玄霜宗的太上长老们不会放过你!还有那个小丫头,她永远别想离开九幽之地!"

凌不疑眼神一冷,正要下杀手,突然感应到几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急速接近——是太上长老们!显然这边的战斗惊动了他们。

"算你走运。"他松开手,任由萧寒衣瘫软在地,"你的命,留给宗门审判。"

说完,凌不疑转身走向地牢出口。身后,萧寒衣发出不甘的嘶吼:"你以为这就完了?魔神分魂迟早会吞噬你!到时候,你会亲手杀了那个丫头!"

凌不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在那之前,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走出地牢,刺目的阳光让凌不疑微微眯起眼。远处,四道白影正急速飞来,为首的正是玉衡长老。老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眼中的关切却真实可感。

"小凌!"玉衡长老远远喊道,"你没事吧?"

凌不疑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北方——那里,通过血契的微妙联系,他能隐约感知到沈青黛的存在。她还在九幽之地,还在等他。

"玉衡长老。"凌不疑转向飞至近前的四位太上长老,声音坚定,"我需要进入寒渊谷。"

四位长老面面相觑。寒渊谷,那可是比玄冥秘境更加危险的禁地!

"为什么?"玉衡长老沉声问。

凌不疑简单解释了沈青黛成为守门人、自己被赋予代行者身份的事,但隐去了魔神分魂的部分。听完他的讲述,四位长老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九幽之地......"其中一位太上长老喃喃道,"传说那里是万物终结之所。"

"寒渊谷确实有通往九幽的裂缝。"玉衡长老沉吟道,"但自古以来,进入者无一生还。"

"我必须试试。"凌不疑眼神坚定,"她还在等我。"

玉衡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小凌,你体内的那东西......"

"暂时被压制了。"凌不疑没有多说,但心知肚明——九幽之力越强,魔神分魂苏醒的风险就越大。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好。"玉衡长老突然做了决定,"我带你去寒渊谷。但有个条件——其他三位长老留下处理萧寒衣和宗门事务,就我们两人前往。"

"玉衡!你疯了?"另一位长老惊呼,"那里太危险了!"

"正因危险,才更该我去。"玉衡长老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活了八百多岁,够本了。而这两个孩子......"他拍拍凌不疑的肩膀,"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凌不疑心头一热。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又一次站在了他这边。

"谢谢。"他轻声道,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玉衡长老摆摆手:"别说这些了。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他压低声音,"另外,关于你体内那东西......寒渊谷最深处有座上古祭坛,传说能净化一切邪祟。或许......"

凌不疑瞳孔微缩。净化?那意味着什么?魔神分魂会被消灭,而他......会怎样?

没有答案。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走吧。"凌不疑最后看了一眼北方天际,那里隐约有雷云聚集,"时间不多了。"

三日后,寒渊谷最深处。

这是一处被永恒冰封的峡谷,两侧峭壁高耸入云,寸草不生。谷底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雾,隐约可见累累白骨——都是千百年来冒险进入的修士遗骸。

凌不疑和玉衡长老站在一座古老的圆形祭坛前。祭坛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了与锁魂坛相似的符文,中央是一个坛形的凹槽。

"就是这里了。"玉衡长老气喘吁吁,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几次遭遇凶兽袭击,都是靠凌不疑的九幽之力才化险为夷,"传说中连接九幽的祭坛。"

凌不疑环顾四周,血契的感应在这里变得异常强烈。沈青黛就在"门"的另一边,他能感觉到。

"如何开启?"他问。

玉衡长老指着祭坛中央的凹槽:"需要钥匙。据古籍记载,那是一个能承载九幽之力的容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锁魂坛。

"可惜坛子在沈丫头手里。"玉衡长老叹息。

凌不疑却上前一步,将手掌按在凹槽上:"我是代行者,体内流淌着九幽之力。或许......"

他尝试调动体内的能量,幽蓝光芒从掌心涌出,注入凹槽。起初毫无反应,但随着能量不断输入,祭坛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最终连成一个完整的图案——锁链缠绕的冰山!

"有效!"玉衡长老惊喜道。

然而,就在祭坛即将完全激活时,异变突生!

凌不疑心口处的黑色印记突然剧烈跳动,一股前所未有的凶戾意志从中爆发!他的眼睛瞬间变成纯粹的黑色,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终于......等到这一刻......"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凌不疑口中发出,却完全不是他本人的音调!

"小凌?!"玉衡长老骇然退后两步,"你怎么......"

"老东西,滚开!"被附身的凌不疑一挥手,玉衡长老就被一股巨力掀飞,重重撞在岩壁上,口吐鲜血!

祭坛上的符文此刻全部亮起,一道幽蓝光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隐约可见一座黑色巨塔的轮廓——九幽锁魂塔!

"三千年了......"附身凌不疑的存在仰头看着漩涡,发出刺耳的大笑,"本座终于能回归本体!"

它——或者说魔神分魂——控制着凌不疑的身体,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央。只要穿过那道门,它就能与塔中囚禁的本体合二为一,彻底冲破封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不疑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眼中的黑色时浓时淡,似乎在挣扎!

"不......可......能......"魔神分魂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你竟然......还能反抗......"

"她是......我的......"凌不疑本人的声音艰难地挤出,"绝不让你......伤害她......"

通过血契,他感受到了沈青黛的危机——如果魔神分魂回归本体,首当其冲的就是身为守门人的她!

这一认知激发了凌不疑灵魂最深处的反抗意志。即使面对上古魔神,为了保护那个闯入他生命的女子,他也绝不退让!

"愚蠢的蝼蚁!"魔神分魂暴怒,"你以为凭你那点微弱的意志,能对抗本座?"

凌不疑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证明——他强行扭转身体,一拳砸向自己的心口!这一击蕴含了全部九幽之力,竟是要与魔神分魂同归于尽!

"你——!"魔神分魂惊恐地发现,凌不疑在燃烧自己的灵魂,以彻底毁灭为代价,也要将它拖入地狱!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祭坛上的漩涡突然剧烈震荡!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中跃出,怀中抱着一个熟悉的粗陶坛子——

沈青黛!

"凌不疑!"她一落地就看到了正在自毁的爱人,顿时心如刀绞,"住手!"

锁魂坛在她手中光芒大盛,坛口对准凌不疑:"收!"

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爆发,专门针对魔神分魂!那团黑气被硬生生从凌不疑体内扯出一半,却又顽固地不肯完全脱离!

"没用的,守门人!"魔神分魂狞笑,"我与这具身体绑定太深,强行分离只会让他魂飞魄散!"

沈青黛脸色苍白。她通过锁魂坛能清晰地看到,魔神分魂已经与凌不疑的灵魂纠缠在一起,如同两棵共生的树,根系早已难分彼此。

"那就......一起进去吧!"她突然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抱着锁魂坛冲向凌不疑!

"丫头!不要!"玉衡长老挣扎着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沈青黛一把抱住凌不疑,同时将锁魂坛按在他心口:"九幽锁魂,万载寒渊!以守门人之名,收!"

坛口幽光暴涨,将两人同时笼罩!魔神分魂发出不甘的咆哮,却抵不过锁魂坛的全力吸收,最终被硬生生拽入坛中!而作为宿主的凌不疑,以及抱着他的沈青黛,也被连带吸入!

"砰!"

锁魂坛落在地上,坛身剧烈震动,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显然内部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斗。

玉衡长老艰难地爬过来,颤抖着捧起坛子:"孩子们......"

坛中世界。

沈青黛和凌不疑站在一片虚无的灰色空间中,对面是那团被强行剥离的魔神分魂——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面目狰狞。

"你们......该死!"魔神分魂咆哮着,"竟敢将本座困在此处!"

凌不疑将沈青黛护在身后,虽然虚弱但眼神坚定:"这里是锁魂坛内部,你的力量会被压制。"

"那又如何?"魔神分魂冷笑,"你们同样被困在这里!没有守门人维持,锁魂塔的封印很快就会......"

"谁说没有守门人?"沈青黛突然打断它,举起手中的一块碎片——那是锁魂坛的一部分,上面刻着半个符文,"我进来前,已经将守门人权限暂时转移给了玉衡长老。"

魔神分魂一滞,随即暴怒:"不可能!凡人根本无法承受九幽之力!"

"寻常凡人确实不行。"沈青黛冷笑,"但你别忘了,玉衡长老修炼的是《玄冰诀》——脱胎于九幽封印术的功法!"

这是她在成为守门人后获得的知识。三百年前,玄霜宗开派祖师正是从一块锁魂坛碎片上悟出了《玄冰诀》,专门克制九幽之力。

魔神分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冲击这个囚笼,但锁魂坛是专门为克制它而存在的法器,任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现在,"凌不疑上前一步,与沈青黛并肩而立,"是时候彻底解决你了。"

"就凭你们两个蝼蚁?"魔神分魂嗤笑,"本座乃不死不灭......"

"错。"沈青黛打断它,"你只是一缕分魂,核心是暴虐、愤怒与仇恨的集合体。但凌不疑承载了你三百年,他的意志、他的记忆、他的情感......"她握住凌不疑的手,"这些都成为了你的一部分。"

魔神分魂突然沉默了,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换句话说,"凌不疑冷冷道,"你已经不是纯粹的分魂了。而这意味着......"

"你可以被净化。"沈青黛接话,两人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锁魂坛内部的空间突然亮起纯净的蓝光!那是守门人的力量,专门净化九幽邪祟。魔神分魂在光芒中痛苦地扭曲、嘶吼,却无法逃脱。

"不——!本座不甘心——!"

随着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黑影被彻底净化,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而在原地,留下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晶体——最纯净的九幽本源。

沈青黛小心翼翼地捡起晶体:"这就是......"

"魔神分魂的精华,去除了所有负面意志。"凌不疑轻声道,"现在,它只是一股纯粹的能量。"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释然和希望。三百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我们怎么出去?"沈青黛环顾四周灰蒙蒙的空间。

凌不疑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另一块锁魂坛碎片:"玉衡长老会召唤我们的。毕竟......"

"锁魂坛可不能没有守门人。"沈青黛会意地笑了,与他十指相扣。

坛外世界,玉衡长老正焦急地捧着剧烈震动的坛子。突然,坛口喷出一道蓝光,两个身影从中跃出,稳稳落在地上。

"孩子们!"老人喜极而泣,"你们没事吧?"

"我们很好,长老。"凌不疑扶着虚弱的沈青黛,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一切都结束了。"

沈青黛晃了晃手中的蓝色晶体:"而且,我们带回了这个。"

玉衡长老看到晶体,瞳孔一缩:"这是......"

"净化的九幽本源。"凌不疑解释,"可以用来修复锁魂塔的封印。"

沈青黛点点头,望向北方天际:"作为守门人,我必须回去。但这次......"她看向凌不疑,眼中满是柔情,"我不会一个人。"

凌不疑握住她的手:"我陪你。"

玉衡长老看看两人,突然笑了:"去吧。玄霜宗有我们这些老骨头看着,出不了乱子。"他眨眨眼,"不过记得常回来看看。"

沈青黛和凌不疑相视一笑,十指紧扣。

"走吧,"凌不疑轻声道,"回家。"

沈青黛点点头,举起锁魂坛。坛口幽光大盛,在空中形成一道通往九幽之地的门户。两人携手踏入,身影渐渐消失在蓝光中。

玉衡长老站在原地,久久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最终欣慰地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啊......"

远处,初升的朝阳刺破云层,为寒渊谷镀上一层金色。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07-07 08:5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