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宇,一个跑腿小哥,生活就是接单、送货、爬楼梯。
直到楼下的女孩白芮死在我送去的宵夜旁,我成了唯一的嫌疑人。
所有证据都指向我,百口莫辩。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白芮的手机,在她死后的第七天,开始给我发消息。
那是一个个血红的坐标,一个个无声的求救。
是她阴魂不散,还是凶手在对我进行一场残忍的心理游戏?
我唯一的依靠,是我那个精通电脑的室友,李浩。
他帮我追踪信号,破解密码,是我黑暗中唯一的光。
我带着他给我的线索,找到了白芮的心理医生,安菲。
从安菲口中,我得知了白芮生前正活在一个巨大的恐惧里。
我以为我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
却不知道,我每一步的挣扎,每一次的发现,都在另一个人的屏幕上实时直播。
他,那个我最信任的人,正像看一场默剧一样,欣赏着我的绝望。
而我,就是那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的的提线木偶。
1
我叫陈宇,是个跑腿的。
说好听点是同城即时配送员,说难听点,就是个送外卖的。
这行没什么门槛,有辆电瓶车,有部手机,就能干。
我干了三年,不好不坏,不好也不算太坏。
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收工后,回到我和李浩合租的那个老破小里,喝一罐冰啤酒。
李浩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最好的哥们。
他是个程序员,在家办公,一天到晚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神秘得很。
我总笑他:“你这是在给国家造原子弹,还是在黑五角大楼?”
他每次都只是笑笑,推推眼镜,说:“差不多,都是代码。”
那天晚上,我正准备收工,手机“叮”地一声,又来了一单。
备注很奇怪:“特殊需求,加急,加钱。”
我本来不想接,但看到那一百块的跑腿费,还是手贱点了确认。
地址不远,就在我们小区。
三号楼,602。
我心里咯ĺ噔一下。
那是我楼下邻居,白芮的家。
一个很安静的姑娘,长得也好看,就是眼神总有点怯生生的。
我们不熟,只在楼道里见过几次,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点的东西也怪,不是饭,也不是菜。
是一大包画画用的颜料,还有几把全新的美工刀。
最奇怪的是,指定要城西那家二十四小时美术用品店的货。
大半夜的,买这些东西干嘛?
我没多想,客户就是上帝。
骑上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电瓶车,就冲进了夜色里。
跑到店里,老板正打瞌睡。
我把单子给他看,他睡眼惺忪地帮我把东西装好。
临走前,他忽然叫住我。
“小伙子,这单……”他欲言又止,“买东西的,是个姑娘吧?”
我点点头。
“你送过去的时候,多留个心眼。”他说,“这颜料,有个名叫‘深渊红’,还有这刀,我们一般不建议晚上卖。”
我心里更毛了。
“老板,这话怎么说?”
他叹了口气:“不说也罢,就是提醒你一句。”
我提着那袋沉甸甸的东西,心里也沉甸甸的。
回到小区,已经是凌晨一点。
我走到602门口,敲了敲门。
没人应。
我又敲了敲,声音大了一点。
里面还是没动静。
我有点不耐烦,准备打电话。
手刚摸到手机,门“咔哒”一声,开了一条缝。
门缝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飘了出来,有点像铁锈,又有点像什么东西腐烂了。
“你好,你的东西。”我把袋子递过去。
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很白,白得有点不正常。
那只手接过了袋子,没有缩回去,而是就那么停在半空。
指甲上涂着黑色的指甲油。
“钱……”我提醒她。
她没说话。
门缝里,我好像看到了一双眼睛。
没有情绪,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头皮一阵发麻。
“那个……你确认收货就行,钱平台会结给我。”
我不敢再待下去,转身就走。
身后,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我一口气跑上七楼,回到自己家,心脏还在砰砰跳。
李浩还没睡,正对着电脑。
“回来了?”他头也没回。
“嗯。”我灌了一大口凉水,“接了个怪单。”
我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听完,从屏幕前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
“地址是602?”
“对啊。”
“你没进去?”
“废话,我进去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又转回去了。
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那只惨白的手,和门缝里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第二天,我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吵醒。
楼下围满了人,还有警察拉起了警戒线。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挤进人群,听见有人在议论。
“死的是6.2那姑娘,听说是自杀。”
“可不是嘛,警察说,现场全是血,墙上还用血画了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造孽啊,多好的一个姑娘……”
我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个警察朝我走了过来。
“你叫陈宇?”
“是。”
“昨晚凌晨一点,你来过这里?”
“是,我给她送东西。”
“送的什么?”
“颜料,还有……美工刀。”
我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那个警察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跟我们走一趟吧。”
2
审讯室的灯,白得晃眼。
我坐的椅子是铁的,冷冰冰的,一直凉到心里。
“姓名?”
“陈宇。”
“职业?”
“跑腿。”
“昨晚一点十五分,你在哪里?”
“在602门口。”
“做什么?”
“送货。”
“送的什么?”
“颜料和美工刀。”
“谁让你送的?”
“是订单,手机上的订单。”
负责审讯的警察叫老张,四十多岁,眼角有很深的皱纹。
他旁边坐着个年轻的,一直在记录,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全是怀疑。
“订单我们查过了,确实有。”老张说,“但我们还在现场发现了你的指纹。”
“这很正常,我把袋子递给她,肯定会留下指
“是在美工刀的包装上。”老张打断我,“包装被撕开了一角,你的指纹就在撕口上。”
我愣住了。
不可能。
我只是把整个袋子递过去,根本没碰过里面的东西。
“不可能!”我大声说,“我没碰过!”
“那就是它自己长上去的?”年轻警察冷笑一声。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脑子很乱。
当时天很黑,我记不清自己到底碰没碰过。
或许……或许在店里老板帮我装袋子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
“死者白芮,死于失血过多。她手腕和脖子上有多处致命伤,凶器就是你送去的美工刀之一。”
老张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但我们在门把手上,也提取到了你的指纹。”
“我敲门了,当然有指纹!”
“是在内侧的门把手上。”
我彻底懵了。
内侧?
我根本没进过她的家门,怎么可能在内侧留下指纹?
“我没进去过!我发誓!”我几乎是在吼。
“那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网里。
网是透明的,我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它在一点点收紧,要把我勒死。
“陈宇,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邻居,不熟。”
“不熟?有人看到你最近经常在她家门口徘徊。”
“我那是上下楼路过!”
“是吗?那她为什么要在订单上特别备注,指名让你送货?”
老张把一张订单截图推到我面前。
在“特殊需求”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字:
“请务必让702的陈宇先生配送,谢谢。”
我盯着那行字,感觉天旋地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芮为什么要指名我?
她认识我?还是……有人冒用她的名义?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死者有情感纠纷,因爱生恨,最终激情杀人,并伪造成自杀现场。”
“我没有!”
“带下去!”老张一挥手。
我被带到了一个临时拘留室。
冰冷的铁门在我身后关上。
我抱着头,蹲在角落里,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指纹,订单,内侧门把手……
每一个证据都像一条绳索,把我捆得死死的。
我想到了李浩。
他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我申请了和外界通话。
电话接通,是李浩的声音。
“喂,阿宇,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我被扣了,他们说我是杀人凶手。”我的声音在抖。
“别怕。”李浩在那头说,“我相信你。你把情况跟我说一遍,一个细节都别漏。”
我把所有的事情,从接到订单到被审讯,全都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李浩?你在听吗?”
“在。”他说,“阿宇,这件事很蹊,我觉得你被人设计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我没有证据!”
“证据,是可以找的。”李浩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静,“你听我说,第一,内侧门把手的指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复制了你的指纹,再印上去。第二,那份订单,需要查一下下单的IP地址,看看到底是不是从白芮家里发出来的。”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能查到吗?”
“有点难度,需要时间。但可以试试。”李浩说,“你先稳住,别乱说话,一切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只要李浩能找到证据,我就能洗清嫌疑。
我在拘留室里待了48小时。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48小时后,老张又来找我。
他的表情很奇怪。
“陈宇,你可以走了。”
我愣住了。
“走?去哪?”
“回家。你的嫌疑暂时排除了。”
“为什么?”
老张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们找到了新的证据。白芮的电脑里,有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她的心理医生。邮件里说,她长期受到一个看不见的‘影子’的骚扰,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决定自己结束这一切。”
“所以,是自杀?”我问。
“从证据上看,是这样。”老张顿了顿,“至于你说的那些疑点,我们查了,订单IP确实是白芮家的。指纹……可能是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留下的,比如……她从门缝里接过东西的时候,手指碰到了你的手指,再无意中碰到了内侧门把手。”
这个解释很牵强。
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能出去就行。
我走出了警局,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李浩在门口等我。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窝深陷。
“没事了。”他走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谢谢你,李浩。”我由衷地说。
“兄弟之间,说这个干嘛。”他笑了笑,“走,回家,给你接风洗尘。”
回到家,李浩做了一桌子菜。
我没什么胃口,扒了两口饭就放下了。
“怎么了?还在想白芮的事?”李浩问。
我点点头。
“人死不能复生,别想那么多了。”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说,“我还是觉得,我是被人陷害的。”
李浩给我倒了杯酒。
“陷害你?谁会陷害你?你一个跑腿的,无权无势,陷害你有什么好处?”
他说的是实话。
我一没钱,二没权,就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
陷害我,图什么呢?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也许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我喝了一口酒,试图把心里的阴霾都压下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点开。
上面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很模糊,像是在一个很暗的地方拍的。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白芮的房间。
墙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诡异的符号。
和我那天晚上,在楼下听到的邻居议论的,一模一样。
3
我拿着手机,手抖得厉害。
“李浩,你看这个。”
李浩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这是谁发来的?”
“不知道,陌生号码。”
我立刻回拨过去,提示是空号。
“恶作DRAMA?”李浩皱着眉。
“谁会这么无聊?”我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的角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把图片放大,再放大。
那是一串数字。
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1107。”
“什么意思?”李浩问。
“不知道。”
我把那串数字输进手机备忘录,总觉得这像是个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再出去跑单。
白芮的死,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
虽然警察那边结案了,但我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
我总觉得,那双在门缝里看着我的眼睛,还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我。
第七天晚上。
是白芮的头七。
我睡不着,坐在客厅里喝闷酒。
李浩还在他房间里敲键盘,噼里啪啦的,跟打仗一样。
凌晨十二点。
我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短信。
是一个社交软件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白芮的照片。
就是她朋友圈里用的那张,穿着白裙子,笑得很甜。
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浩!”我喊了一声。
李浩从房间里出来。
“怎么了?”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也吓了一跳。
“这……盗号的吧?”
“盗号的会半夜加我?”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同意”。
对方立刻发来了一条消息。
不是文字。
是一个位置共享。
我点开。
地图上,一个红点正在闪烁。
位置是……城西公墓。
我头皮都炸了。
白芮就葬在那里。
“别去!”李浩一把按住我的手,“这肯定是圈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对方就是在装神弄鬼,想把你引出去!”
他说得有道理。
可我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必须去看看。
如果这一切,是白芮留下的线索呢?
如果这是唯一能证明我清白的机会呢?
我没听李浩的劝。
我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陈宇!你疯了!”李浩在后面喊。
我没理他。
电瓶车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单调的声响。
我一路骑到城西公墓。
门口的大铁门锁着。
我把车停在路边,翻墙进去。
公墓里阴森森的,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谁在哭。
我打开手机电筒,按照地图上的位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红点的位置,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是白芮的墓。
照片上,她还是笑得那么甜。
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
没有活人,也没有鬼。
我被耍了?
我正准备走,手机又震了。
还是“白芮”发来的消息。
这次是文字。
“向下看。”
我低头。
墓碑前,摆着一束别人祭奠用的菊花。
我把花拿开。
下面,有一块活动的石板。
我用力把石板撬开。
里面,藏着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
我打开塑料袋。
是一个日记本。
封皮是黑色的,很旧了。
我翻开第一页。
上面是白芮的字迹,很娟秀。
“10月7日,晴。他又来了。那个影子。他就站在我的窗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知道不是幻觉,因为窗户上,有他的手印。”
我心里一惊。
影子?
就是她邮件里跟心理医生提到的那个?
我继续往下翻。
“10月12日,阴。我不敢拉开窗帘。我把他画下来了。我必须知道他是谁。可是,我画不出他的脸。他的脸上,像蒙着一层雾。”
日记本的后面,附着一张素描。
画的是一个黑色的人影,轮廓很模糊,看不清五官。
“10月20日,雨。我快疯了。他不止在窗外,他进到我的房间里来了。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我报警了,警察说我精神紧张。他们不相信我。”
“11月1日。我找到了他的规律。他总是在特定的时间出现。我查到了一个符号,和他每次出现时,在我家墙上留下的印记一样。那是一个古老的,关于献祭的符号。”
日记的最后一页。
“11月6日。我知道我逃不掉了。他今晚会来取走我的‘祭品’。我不能让他得逞。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如果我死了,看到这本日记的人,请帮我找到他。线索,在‘深渊红’里。”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日期,是她死的前一天。
我拿着日记本,手心全是冷汗。
白芮不是自杀,她是真的被人逼死的!
那个“影子”就是凶手!
“深渊红”……
是她让我买的那款颜料的名字!
线索在颜料里?
我立刻往回跑。
我必须马上回家,找到那袋颜料!
我翻出公墓,骑上车就往市区狂奔。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
我冲进门,李浩正坐在客厅里等我,脸色很难看。
“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先别说这个!”我把日记本拍在桌子上,“李浩,你看!”
李浩拿起日记本,快速地翻看着。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影子……献祭……”他喃喃自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我说,“白芮说线索在颜料里!我那天买的颜料呢?”
“在你房间的角落里,我帮你收起来了。”
我冲进房间,找到了那个塑料袋。
所有的东西都还在。
我把那管名叫“深渊红”的颜料拿出来。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线索在哪?”李浩问。
我拧开盖子,把颜料挤在桌子上。
红得发黑,像干涸的血。
我用手捻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在管子里?”李浩提醒我。
我拿起白芮让我买的美工刀,划开了颜料的锡管。
管子的内壁上,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我把颜料擦干净。
是一串网址。
很短,像是一个加密的链接。
李浩立刻回到他房间,把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
“我来。”
他把网址输了进去。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登录框,需要密码。
“密码是什么?”我问。
李浩没有回答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屏幕上,无数代码像瀑布一样流过。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大概十分钟,李浩停了下来。
“搞定了。”
他按下了回车键。
一个加密的云盘被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
是一个视频。
文件名是:“如果我死了,请把它交给警察。”
我点开了播放键。
4
视频的画面很暗,晃动得也很厉害。
像是用手机偷拍的。
镜头对着一个房间的门缝。
是白芮的视角。
她躲在卧室里,在偷拍客厅。
视频里没有声音。
客厅的灯关着,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
我和李浩都屏住了呼吸。
大概过了两分钟,客厅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衫,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
和白芮在日记里画的那个“影子”,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那个“影子”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像是在熟悉环境。
然后,他走到墙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支红色的笔。
他在墙上,画下了那个诡异的符号。
做完这一切,他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悄无声息,像个幽灵。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和李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我开口,声音有点干,“这就是那个‘影子’?”
“八九不离十。”李浩的表情很严肃,“他有你家的钥匙,能自由出入。白芮就是因为发现了他,才会被逼死的。”
“是白芮家,不是我家。”我纠正道。
李浩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对,白芮家。”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这个视频,是证明白芮是他杀的铁证!
也能证明,墙上的符号,不是她自己画的。
“不行,我要把这个交给警察!”我说着就要拔U盘。
“等等!”李浩按住我,“你现在拿过去,怎么解释这视频的来源?说是死人给你发的线索?警察会信吗?”
我冷静下来。
他说得对。
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嫌疑人,贸然拿出这个,只会让警察觉得我是在贼喊捉贼。
“那怎么办?”我问。
“我们得先搞清楚,这个‘影子’到底是谁。”李浩说,“他既然能自由出入白芮的家,说明他很熟悉这栋楼。甚至,他就住在这栋楼里。”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凶手,可能就是我的邻居?
“把他找出来。”李浩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要找到他,一切就都清楚了。”
“怎么找?”
“视频里,他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体型偏瘦。这是个线索。”李浩分析道,“另外,他画的那个符号,很特别,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李浩开始了秘密调查。
白天,我假装出去跑单,实际上是在小区里转悠,观察每一个符合“影子”体型的男人。
晚上,李浩就在网上疯狂地搜索关于那个符号的资料。
我们住的是老小区,监控不多,而且很多都坏了。
排查起来非常困难。
一连三天,我们都一无所获。
我有点泄气。
这栋楼里,住着上百户人家,符合体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么找,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这天晚上,我正在楼下“踩点”,手机又震了。
又是“白芮”。
她发来了一张照片。
是一本书的封面。
书名是《古赫梯献祭符号考》。
我立刻把照片发给了李浩。
十分钟后,李浩打来电话,声音很激动。
“阿宇,我查到了!那本书,我们市只有一家图书馆有!”
“哪家?”
“市图书馆,三楼,古籍阅览室。”
“我现在就过去!”
我赶到市图书馆的时候,已经快要闭馆了。
我冲到三楼,找到了那本书。
书很厚,很旧,纸页都泛黄了。
我快速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和墙上一样的符号。
符号下面,有一行小字注释:
“赫梯古教派‘血眼’的祭祀符号,象征着剥夺与重生。该教派相信,通过献祭特定的‘祭品’,可以获取对方的灵魂和天赋。而最好的‘祭品’,是拥有纯净艺术天赋的年轻女性。”
我倒吸一口凉气。
白芮是个画画的,而且很有天赋。
难道……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把那一页拍下来,准备离开。
就在我合上书的一瞬间,一张借阅卡从书里掉了出来。
借阅卡是手写的,很老旧了。
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和一个熟悉的地址。
安菲。
三号楼,1201。
安菲?
是白芮的那个心理医生?
她也住我们这栋楼?
而且,她也借过这本书?
这只是巧合吗?
我的心里,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
这个叫安菲的心理医生,到底是什么人?
她和白芮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5
我决定去会会这个安菲。
第二天,我按照借阅卡上的地址,找到了1201。
那是个顶楼的复式。
我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气质很温婉,但眼神却很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你好,请问你找谁?”
“请问是安菲,安医生吗?”我问。
她点点头:“我是。你是?”
“我是白芮的邻居,我叫陈宇。”
听到“白芮”两个字,她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请进吧。”
她把我让进屋。
屋子很大,装修得很简约,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檀木香味。
“坐吧,喝点什么?”
“白水就好。”
她给我倒了杯水,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你找我,是为了白芮的事?”她开门见山。
“是。”我把那张借阅卡的照片拿给她看,“安医生,我想请问,你认识这本书吗?”
她看到照片,脸色微微变了。
“认识。”她没有否认,“这是我大学时研究心理符号学用过的参考书。”
“那你也认识这个符号了?”我把墙上那个符号的照片也拿了出来。
安菲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陈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白芮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盯着她的眼睛,“她真的是自杀吗?”
安菲没有立刻回答我。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白芮是我的病人。”她缓缓地说,“她有很严重的焦虑症和被害妄想症。她总说,有一个影子在跟踪她,监视她。”
“所以,你认为那是她的幻觉?”
“一开始,是。”安菲说,“但是后来,我发现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她的描述,太真实了。不像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她能准确地说出那个‘影子’出现的时间,穿着,甚至身上的气味。”
“气味?”我愣了一下。
“是的。”安菲转过身,看着我,“她说,那个影子的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像是……电脑机箱过热时,散发出的那种,塑料混合着灰尘的味道。”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个味道,我太熟悉了。
李浩的房间里,常年都是这个味道。
因为他的电脑,几乎24小时不关机。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
不,不可能。
李浩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怎么可能是凶手?
一定是我想多了。
“安医生,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警察?”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说了。”安菲苦笑一声,“但是没有证据。在他们看来,那只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
“那本关于献祭的书呢?”我追问,“你为什么要看那本书?”
“因为白芮画下了那个符号。”安菲说,“我查了很多资料,才在那本书里找到了出处。我当时就觉得,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复杂。这可能不是简单的骚扰,而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她的……仪式。”
“仪式?”
“是的。那个‘血眼’教派,是一个非常古老和邪恶的组织。他们相信,通过这种献祭,可以掠夺别人的天赋。”
“你的意思是,凶手杀白芮,是为了夺走她画画的天赋?”我感觉这太荒谬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吗?”安菲说,“但对于某些偏执的人来说,这或许就是他们的信仰。”
我沉默了。
信息量太大,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陈先生,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安菲说,“白芮的死,我也很难过。如果你找到了什么线索,希望能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
从安菲家出来,我的心情很沉重。
那个“影子”的味道,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李浩绝对不可能是凶手。
也许,只是巧合。
也许,楼里还有别人,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我回到家,李浩正在客厅里等我。
“怎么样?见到那个心理医生了?”
我把和安菲的对话,都告诉了他。
当我提到那个“电脑机箱的味道”时,我注意到,李浩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线索太模糊了。”他说,“现在玩电脑的人那么多,很多人身上都有这个味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附和道。
“对了,阿宇。”李浩忽然说,“我有个好消息。我查到了那个给白芮发骚扰信息的人的IP地址了。”
“真的?”我精神一振,“是谁?”
李浩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调出一张地图。
“你看,IP地址的物理位置,就在我们小区。”
他把地图放大。
红点,最终锁定在了三号楼。
“405。”
“4D5?那不是……老王家吗?”
老王是我们楼里的一个怪人,五十多岁,单身,据说以前因为耍流氓被抓过。
平时总用色眯眯的眼神看楼里的年轻姑娘。
难道,是他?
他的体型,好像也和“影子”有点像。
“走,我们去会会他!”我说。
“别冲动。”李浩拉住我,“我们没有证据。现在去,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当然不。”李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有办法,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6
李浩的计划很简单。
也很损。
他让我用“白芮”的账号,给老王发一条消息。
消息的内容是:“我知道是你。今晚十二点,天台见。不然,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警察。”
“这……行吗?”我有点怀疑,“他会上钩吗?”
“做贼心虚的人,一定会。”李浩说,“他不知道发消息的是谁,只会以为是掌握了证据的知情人。”
我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冒险,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吧。
晚上十一点半,我和李浩提前上了天台。
老旧的居民楼,天台的门锁早就坏了。
我们找了个废弃的水箱后面躲了起来。
晚上的风很大,吹得人发冷。
我有点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别怕。”李浩拍拍我的肩膀,“有我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二点整。
通往天台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是老王。
他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谁啊?装神弄鬼的!给老子出来!”
没人应他。
他等了一会儿,好像有点不耐烦,转身准备走。
就在这时,李浩打开了手机。
手机里,传出了一段音乐。
是白芮生前最喜欢的那首,一首很空灵的纯音乐。
老王的脚步,瞬间停住了。
他猛地转过身,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
“谁!谁在那!”他声音都变了。
音乐还在继续。
李浩又打开了手机的另一个功能。
一个变声器。
他对着手机,用一种阴冷的,像是女人的声音说:
“你……为什么……要害我……”
“啊!”
老王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你自己要跳下去的!不关我的事!”他语无伦次地喊着。
我和李浩对视一眼。
有戏!
李浩继续用变声器说:“你偷了我的东西……还给我……”
“东西?什么东西?”老王一脸茫然,“我没偷你东西啊!我就是……就是那天晚上喝多了,看到你家门没关,进去……进去看了看……我什么都没干啊!”
原来如此。
老王确实在白芮死的那天晚上去过她家。
但看样子,他不是凶手。
只是个趁虚而入的猥琐小人。
“滚!”
李浩关掉了音乐和变声器,大喝一声。
老王连滚带爬地跑了。
“妈的,白忙活一场。”我有点失望。
“不一定。”李浩说,“至少,我们排除了一个嫌疑人。也知道了,白芮死的那天晚上,她家的门,是开着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是在她死后才离开的。或者,他根本就没走,一直躲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我想起那个黑色的“影子”。
心里又是一阵发寒。
我们回了家。
虽然没抓到真凶,但也算有点进展。
我洗了个澡,准备睡觉。
路过李浩房间,看到他的门虚掩着。
我刚想帮他关上,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
他好像在刻意压低声音,但我还是听到了几个词。
“……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中……”
“……他很信任我……对,就是个傻子……”
“……东西……很快就能到手了……”
我愣在原地。
他在跟谁说话?
什么东西?什么计划?
他口中的“傻子”,说的是谁?
是我吗?
一个巨大的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我不敢再听下去,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间。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李浩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一起睡过上下铺,一起喝过酒,一起扛过事。
他怎么会骗我?
可是,安菲医生说过的那个味道……
还有他今晚的这通电话……
无数的疑点,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不行,我必须搞清楚。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拿起桌上的烟,走到阳台。
我没有抽,只是点燃了,看着烟雾在夜色里散开。
李.浩的房间,窗帘没有拉严。
我从阳台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电脑屏幕的一角。
屏幕上,不是代码,也不是游戏。
是一个监控画面。
画面里,有四个分屏。
左上角,是我家客厅。
右上角,是我家门口的楼道。
左下角,是我的房间。
而右下角……
是三号楼的天台。
画面里,我和他,正躲在水箱后面。
他……一直在监控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个我最信任的人,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帮我的好兄弟。
竟然,一直在背后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烫到了我的脚。
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7
我没有立刻逃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跑,只会打草惊蛇。
李浩既然能监控我,就说明他早就料到我可能会发现。
我如果现在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一定会察觉。
我掐灭了烟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大脑飞速运转。
李浩为什么要监控我?
他和白芮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影子”?
如果他是,那他陷害我,又帮助我调查,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想不通。
我只知道,我现在住的地方,不是家,而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一个随时可能被野兽吞噬的牢笼。
第二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和他打招呼,照常出去“跑单”。
但我没有去接单。
我直接去找了安菲。
我把我的发现,和我的怀疑,全都告诉了她。
安菲听完,表情也变得无比凝重。
“我早就觉得,你的这个室友,有问题。”她说。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没有证据。”安菲说,“而且,我怕你当时不会相信我。”
她说的是实话。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监控画面,我是绝对不会怀疑李浩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不能坐以待毙。”安菲说,“我们必须找到他就是‘影子’的证据。”
“怎么找?”
“白芮的日记里,不是提到了那个‘血眼’教派吗?”安菲说,“我这几天查了很多资料。这个教派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他们在举行‘仪式’的时候,会点燃一种特制的熏香。这种香,是用一种叫‘黑檀木’的树芯做的,味道很特殊。”
“你的意思是,只要在李浩身上或者房间里,找到这种香,就能证明他有问题?”
“没错。”安菲点点头,“但我们不能硬闯,必须想个办法。”
我想了想,有了一个主意。
“我可以说我房间的空调坏了,想去他房间睡一晚。”
“太刻意了。”安菲摇头,“他会怀疑的。”
“那怎么办?”
安菲沉思了一会儿。
“有了。”她说,“你们合租的房子,是不是快到期了?”
我算了算,好像还真是,就剩不到一个星期了。
“房东肯定会带人来看房。”安菲说,“我们可以制造一个机会。”
安菲的计划是,她假扮成想要租房的人,让房东带着,来我们家看房。
到时候,她负责拖住李浩,而我,就趁机进入他的房间,寻找证据。
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我们立刻联系了房东。
房东一听有人要看房,而且愿意出高价,马上就答应了。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下午两点五十,我回了家。
李浩果然在。
“阿宇,回来了?”他像往常一样跟我打招呼。
“嗯。”我点点头,心虚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三点整,门铃响了。
李浩去开的门。
房东带着安菲走了进来。
安菲今天换了一身休闲装,摘掉了眼镜,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白领。
“小李,小陈,不好意思啊,带人来看看房。”房东笑呵呵地说。
“没事,王叔,您随意。”李浩很客气。
“这位是安小姐,想租个两室一厅。”
安菲冲我们点了点头。
“你们好。”
“安小姐,你先看看客厅,这房子格局很好的,南北通透。”房东开始介绍。
安菲一边听,一边在客厅里走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李浩的房间。
然后,她“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一个水杯。
水洒了李浩一身。
“啊,真不好意思!”安菲连忙道歉,拿出纸巾帮他擦。
“没事没事。”李浩说。
“哎呀,这衣服都湿了。”安菲一脸歉意,“要不你先去换件衣服吧?我们等你。”
李浩看了看自己湿了大片的恤,点了点头。
“那你们稍等。”
他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机会来了。
我立刻对安菲使了个眼色。
安菲会意,拉着房东说:“王叔,我们先看看主卧吧。”
主卧是我的房间。
房东带着安菲进了我房间。
我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进去,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又悄悄地溜了出来。
我闪身进了李浩的房间,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乱。
空气里,弥漫着那股熟悉的,电脑机箱过热的味道。
我没有时间犹豫。
我开始快速地翻找。
衣柜,床底,书架……
什么都没有。
没有熏香,也没有任何和“血眼”教派有关的东西。
难道,是我猜错了?
我心里有点急了。
我听到外面,安菲和房东已经从我房间里出来了,正在走向客厅。
我只剩下最后一点时间。
我把目光投向了李浩那台巨大的电脑主机。
那是一个改装过的主机,比普通的要大一倍。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机箱的侧板。
侧板,是活动的。
我用力一拉,竟然打开了。
机箱的内部,除了各种复杂的线路和零件,还有一个隐藏的夹层。
夹层里,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盒子。
我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根黑色的线,香。
还有……
一件黑色的连帽衫,一个口罩,和一把沾着暗红色痕迹的美工刀。
8
我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连帽衫,口罩,美工刀……
和视频里那个“影子”的装备,一模一样。
还有那几根黑色的线香,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有点呛人的味道。
黑檀木香。
证据确凿。
李浩,就是那个一直潜伏在我身边的恶魔。
白芮,就是他杀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他房间的。
我只记得,当我关上他房门的那一刻,他刚好从里面换好衣服出来。
我们两个,在走廊里,撞了个正着。
他的脸上,还带着虚伪的笑容。
“看完了?要不要看看我这间?”
我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愤怒,背叛,恐惧,恶心……
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几乎要把我撑爆。
安菲和房东,已经走到了门口。
“房子不错,我考虑一下。”安菲对房东说。
“好嘞,安小姐,您慢走。”
房东送走了安菲,又转头对我们说:“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李浩。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很奇怪。
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玩味。
“怎么了,阿宇?”他问,“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有回答他。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很久,我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为什么?”
李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很得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发现了?”他问。
“是。”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他点点头,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还在想,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他说,“比我预想的,要聪明一点。”
“为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白芮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嫁祸给我!”
“无冤无仇?”李浩冷笑一声,“她该死。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所以她必须死。”
“什么秘密?”
“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
“那我呢?”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你最好的兄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兄弟?”
李浩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他的个子比我高一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嘲弄。
“陈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拿你当过兄弟。”
“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条狗。”
“一条听话的,愚蠢的,可以随时被我利用和抛弃的狗。”
他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我最好兄弟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以为,我帮你查IP,帮你找线索,是真的在帮你?”
他笑得更开心了。
“那些所谓的线索,都是我抛给你的。白芮的账号,是我盗的。公墓里的日记,是我放的。图书馆的借阅卡,也是我伪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一场游戏。”
“而你,就是这场游戏里,最可怜的那个小丑。”
“我就是想看看,一个被冤枉的傻子,在绝望中挣扎的样子,到底有多好玩。”
我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从始至终,我都是他掌心里的一个玩物。
我的恐惧,我的绝望,我的挣扎,都成了他取乐的表演。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屈辱,冲上了我的头顶。
我挥起拳头,朝着他那张可恶的脸,狠狠地砸了过去。
但他好像早有准备。
他身子一侧,就躲开了我的拳头。
然后,他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
我的手腕,脱臼了。
剧痛,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跟我动手?”
李浩一脚踹在我的胸口。
我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摔了下来。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脸。
“别急。”他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针管。
里面,是透明的液体。
“这是我新研制的玩意儿。”他笑着说,“能让人产生非常强烈的幻觉,而且,事后检查不出来任何药物残留。”
“你想干什么?”我惊恐地看着他。
“白芮的死,被定性为自杀了。”他说,“现在,该轮到你了。”
“一个杀人嫌疑犯,因为畏罪和愧疚,最终精神崩溃,跳楼自杀。这个结局,是不是很完美?”
他抓起我的胳膊,把针头,对准了我的静脉。
我拼命地挣扎,但是手腕的剧痛,让我根本使不上力。
冰冷的针头,刺进了我的皮肤。
液体,被一点点地,推进了我的身体里。
9
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李浩的脸,在我眼前,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
他还在笑,笑声尖锐刺耳,像指甲划过玻璃。
地板,变成了滚烫的岩浆。
墙壁,像波浪一样起伏。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
好像随时都能飘起来。
“去吧。”魔鬼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去天台,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那里有你的清白,有你的自由。”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我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门口走去。
“对了。”李浩在我身后说,“别忘了,把门带上。”
我走出了房门。
楼道里,很黑,很长。
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我一步一步地,朝着天台走去。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天台。
那里有我想要的一切。
我推开了天台的门。
风,很大。
吹在我的脸上,像刀子一样。
我走到了天台的边缘。
往下看。
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由灯光组成的漩涡。
车流,像一条条发光的虫子。
好美。
我张开双臂,感觉自己像一只鸟。
只要跳下去,就能飞起来。
就能摆脱所有烦恼,所有痛苦。
就在我准备迈出那一步的时候。
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陈宇!”
这个声音,很熟悉。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我耳边响起。
我回头。
看到一个人,站在天台的门口。
是安菲。
她的身影,在扭曲的视线里,有点模糊。
但她的眼睛,很亮,很亮。
像两颗星星。
“你在干什么!快回来!”她朝我喊。
“飞……”我说,“我要飞。”
“你不是在飞!你是在自杀!”她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是李浩给你注射了药物,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李浩……
这个名字,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了我的脑袋一下。
一些破碎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
那个黑色的木盒子。
那件黑色的连帽衫。
那把沾血的美工刀。
还有李浩那张狰狞的,扭曲的脸。
“不……”我抱着头,痛苦地嘶吼。
“陈宇!看着我!”安菲的声音,变得很温柔,“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先过来,到我这里来。”
我看着她。
她朝我伸出了手。
她的身后,是温暖的灯光。
而我的身后,是冰冷的,无尽的深渊。
我犹豫了。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人。
是李浩。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
他的脸上,带着魔鬼般的笑容。
“别听她的。”他说,“她在骗你。跳下去,你就能解脱了。”
“看到了吗?”他又指着安菲,“她根本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她就是那个‘血眼’教派的人。她接近你,就是为了白芮留下的那件‘祭品’。”
我愣住了。
我看看李浩,又看看安菲。
谁在说谎?
我该相信谁?
“陈宇,别信他!”安菲焦急地说,“他是在扰乱你的心智!”
“是吗?”李浩冷笑,“那你敢不敢告诉他,你为什么对那个教派了如指掌?你为什么,也有那种黑檀木的熏香?”
安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祭品……到底是什么?”我问。
“是一幅画。”李浩说,“白芮在死前,把她所有的天赋和灵感,都注入到了最后一幅画里。那幅画,就是她留下的‘祭品’。谁得到了那幅画,谁就能继承她的天赋。”
“而我,”李浩指着自己,“就是被选中的,继承者。”
“你不是!”安菲大喊,“你只是个窃贼!一个杀人犯!”
“闭嘴!”
李浩突然暴起,像一头猎豹,朝着安菲冲了过去。
他一把掐住了安菲的脖子,把她顶在了天台的护栏上。
安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陈宇!你看到了吗?”李浩冲我吼道,“这就是她的真面目!快,和我一起,把她推下去!我们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
我看着被他掐住脖子,无力挣扎的安菲。
又看了看他那张疯狂的脸。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药物的作用,还在持续。
我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
我只知道。
我好像,要做一个选择了。
10
我的头很痛。
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太阳穴。
李浩和安菲的脸,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动,重叠。
一个魔鬼,一个天使。
一个让我坠入深渊,一个想拉我回来。
“动手啊!”李浩在咆哮,“你还在犹豫什么!”
安菲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祈求。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我走向他们。
李浩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安菲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我走到了他们面前。
我看着李浩。
“你说……谁得到了那幅画,就能继承她的天赋?”我问,声音沙哑。
“没错!”李浩兴奋地说,“我们两个,可以平分这份天赋!我们可以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
“那幅画……是什么样子的?”我又问。
“我怎么知道!”李浩有点不耐烦,“肯定是她画得最好的一幅!快动手!”
我笑了。
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药物制造的幻觉,在这一刻,仿佛被我的笑声震碎了。
周围扭曲的景象,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你笑什么?”李浩皱起了眉。
“我笑你,真是个傻子。”我说。
然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李浩没有防备。
他被我一脚踹开,掐着安菲的手也松开了。
安菲得救了,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你……”李浩捂着肚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那幅画是什么。”我说。
我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张照片。
就是那个陌生号码,发给我的第一张照片。
白芮房间里,墙上那个诡异符号的照片。
“这就是那幅画。”我说,“白芮最后的‘作品’。”
李浩愣住了。
“不可能!”他喊道,“这只是个符号!”
“这不是符号。”我说,“这是她用生命,画下的,给你的诅咒。”
“你还记得吗?白芮的日记里写着,线索,在‘深渊红’里。”
“‘深渊红’,是你让我去买的颜料。你以为,线索是藏在颜料管里的网址。”
“但你错了。”
“那管颜料,本身就是线索。”
“那不是普通的颜料。”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那是,加了显影剂的颜料。”
“只有在特定的光线下,才能看到它真正的样子。”
“而打开那种特定光线的东西,就是……”
我停顿了一下。
“你房间里,那个用来举行仪式的,黑檀木熏香。”
李浩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安菲早就告诉过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安菲。
她已经站了起来,靠在墙边,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我去找安菲的时候,她就告诉了我一切。”我说。
“她,根本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她是国际刑警,专门负责调查像‘血眼’这种跨国邪教组织的卧底。”
“她接近白芮,就是为了调查这个案子。而白芮,是她的线人。”
“安菲早就怀疑你了。但是和你一样,她没有证据。”
“所以,我们两个,就演了一场戏。”
“一场,请君入瓮的戏。”
“从我假装发现你的秘密,到我们撕破脸皮,再到你给我注射药物,把我逼上天台。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自己,把所有的罪行,都亲口说出来。”
我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衣服纽扣。
那是一枚微型摄像头和录音器。
“现在,你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都已经成了呈堂证供。”
李浩彻底崩溃了。
他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不……不可能的……”他喃喃自语,“我的计划……是完美的……”
“你的计划,漏洞百出。”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天台的门,被推开了。
老张带着几个警察,走了进来。
他们手里,拿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李浩。
“李浩,你被捕了。”
李浩看着警察,又看了看我。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突然,他笑了。
笑得无比疯狂。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是冲向警察,而是冲向天台的边缘。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的目标,是我!
11
李浩的速度很快。
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我刚经历过药物的折磨,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来不及躲闪。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朝我扑过来。
我以为,我死定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安菲。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向了李浩。
李浩被她撞得一个趔趄。
就是这一下,给了警察反应的时间。
“砰!”
一声枪响。
不是实弹,是麻醉枪。
一颗麻醉针,精准地射中了李浩的大腿。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最终,不甘地倒了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浩,和扶着墙喘息的安菲。
心里五味杂陈。
警察们冲上来,给李浩戴上了手铐。
老张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子,干得不错。”他说,“要不是你,我们还真拿这个高智商罪犯没办法。”
我苦笑一下。
“我也差点,就成了他的陪葬品。”
“放心吧。”老张说,“你现在是功臣。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我点了点头。
我走到安菲身边。
“谢谢你。”我说。
这是我第二次,对她说谢谢。
第一次,是在她家,我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心理医生。
这一次,我是发自内心的。
“不用客气。”她笑了笑,脸色还有点苍白,“这是我的职责。”
“你……”我想问她很多问题。
比如她的真实身份,比如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有些事,不该我问。
“好好休息吧。”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等你好了,我会把所有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
我被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李浩给我注射的,是一种强效的致幻剂,幸好剂量不大,不然我的大脑会受到永久性的损伤。
我在医院里躺了三天。
这三天里,我想了很多。
我想到了我和李浩的大学时光。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有点孤僻,但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魔鬼?
是那个邪恶的教派吗?
或许,他心里的魔鬼,一直都在。
只是,被那个教派,给唤醒了而已。
三天后,安菲来接我出院。
她开着一辆很普通的家用车,穿的也是便装。
看起来,就像一个邻家姐姐。
“去哪?”我问。
“去一个,能让你彻底安心的地方。”她说。
她带我去了警局的一个档案室。
她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
“这里面,是关于李浩的所有资料。”
我打开文件夹。
里面,是李浩从小到大的履历。
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学习成绩优异,尤其在计算机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但他性格孤僻,有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天才,而周围的人,都是庸才。
他嫉妒一切比他有才华的人。
而白芮,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献祭’。”安菲说,“他就是单纯的嫉妒。他嫉妒白芮的绘画天赋。所以,他要毁了她,并且,用一种他自以为很高明的方式。”
“那个‘血眼’教派呢?”
“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安菲说,“他从网上,东拼西凑了一些邪教的资料,自己臆想出了一个‘血眼’教派。他觉得,这样能让他的谋杀,看起来更像一件‘艺术品’。”
我愣住了。
搞了半天,没有什么神秘的邪教。
一切,都只是一个自卑又自大的疯子,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那墙上的画……”
“是他在网上找的图片,用投影仪投在墙上,再用显影颜料描出来的。那个黑檀木香,也不是什么仪式用品,只是能激发显影剂的化学物质而已。”
“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好玩。”
“就是为了,看你在他设计的圈套里,惊慌失措,到处乱撞的样子。”
安菲的声音很平静。
但我听得,手脚冰凉。
我关上了文件夹。
“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安菲说。
我点点头。
“我呢?”我问,“我以后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安菲笑了,“你还是陈宇,那个跑腿小哥。生活,还要继续。”
是啊。
生活,还要继续。
我走出了警局。
阳光,很好。
我抬头,眯着眼,看着天空。
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
现在,梦醒了。
12
我没有再回去那个我和李浩合租的房子。
那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让我想起那段噩梦般的经历。
我拜托安菲,帮我把我的东西都打包寄了过来。
我在城市另一头,租了一个新的单间。
我又干起了跑腿的行当。
每天,依旧是骑着我的小电驴,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接单,送货,爬楼梯。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但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不再觉得这份工作枯燥。
我开始观察我送货的每一个人。
那个深夜点了一份麻辣烫的程序员。
那个给异地恋女友寄生日礼物的大学生。
那个给生病的孩子买药的年轻妈妈。
每一个订单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
我不再是那个只为了赚钱而奔波的机器。
我开始觉得,我的工作,好像也有了一点点意义。
偶尔,我也会想起李浩。
他最终被判了死刑。
我没有去听判。
我只是在新闻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那个曾经我以为是我最好兄弟的人,就这么,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我没有觉得解脱,也没有觉得快意。
只是有点……怅然若失。
我和安菲,还保持着联系。
我们没有成为恋人,而是成了一种很特别的朋友。
她偶尔会找我,让我帮她送一些“特殊”的快递。
有时候是一份加密的文件,有时候是一个奇怪的包裹。
我知道,她在执行任务。
我也知道,她找我,不仅仅是因为顺路。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也可以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
我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摆布的小丑。
这天,我接到了安菲的一个新订单。
送一个盒子,去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
收件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乌鸦”。
我没多问,骑上车就出发了。
工厂很偏僻,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
我找到了订单上指定的那个仓库。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
里面很空旷,只有一个男人,背对着我,站在仓库中央。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身形高大。
“你好,你的快递。”我说。
男人转过身来。
他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和一双……
一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眼睛。
冰冷,锐利,充满了玩味。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好久不见。”男人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是你!”
我认出来了。
这个声音,这个眼神……
他就是那个,在最后关头,给警察通风报信,出卖了李浩的,那个神秘的电话里的人!
“你是谁?”我警惕地看着他。
“我?”男人笑了笑,“你可以叫我,‘乌鸦’。”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
“李浩,只是我们组织里,一个不听话的棋子。他失败了,所以,被清理了。”
“组织?”我皱起了眉,“‘血眼’教派?”
“‘血眼’?”乌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
“我们,是这个世界的清理者。”
“而你,陈宇,”他看着我,眼神灼热,“你很有趣。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能从李浩的游戏里,活着走出来的人。”
“所以,我代表组织,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他朝我伸出手。
“加入我们。”
“或者……”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成为我们下一个,清理的目标。”
风,从破旧的窗户里,灌了进来。
吹起了他风衣的衣角,也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
又看了看他面具后面,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忽然明白了。
我的噩梦,没有结束。
它,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