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提前订好了餐厅，买好了苏雅最喜欢的玫瑰。
她却打来电话，语气抱歉：“老公，对不起，公司临时有急事，今晚要加班。”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
挂了电话，我点开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上，苏雅正靠在一个男人怀里，笑得甜蜜。
那个男人我认识，是她的初恋，谢辞言。
更刺眼的，是苏雅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
“顾裴炎，谢谢你帮我养了半年老婆。哦对了，还有我的孩子。”
我手里的玫瑰，瞬间被捏得粉碎。
1
花瓣和碎刺，扎进我的掌心。
血珠混着玫瑰的汁液，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我没有吼叫，也没有摔东西。
我只是平静地删掉了那条彩信，连同那个陌生的号码。
然后，我拨通了餐厅的电话。
“你好，顾先生，预订的位子取消。”
我挂了电话，把那捧残破的玫瑰扔进垃圾桶。
驱车回家，傍晚的城市下起了小雨。
雨刮器一下一下地摆动，像是在对我无声的嘲弄。
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没有开灯，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黑暗中，只有窗外霓虹的光，在我脸上明明灭灭。
我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
苏雅回来了。
她开了灯，看到我，吓了一跳。
“老公，你怎么不开灯坐在这里，吓死我了。”
她走过来，身上带着外面的湿冷空气，和一股陌生的古龙水味。
那不是我的味道。
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眼角却藏不住笑意。
她俯身抱住我，脸颊在我颈间亲昵地蹭了蹭。
“老公，今天项目出了点问题，忙到现在，累死我了。”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像往常一样撒着娇。
我抱着她柔软的身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曾经，这个拥抱是我的港湾。
现在，它让我感到彻骨的冰冷和恶心。
我忍住了推开她的冲动，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辛苦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嗯，老公你最好了。”
她踮起脚尖，在我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哼着歌走进了浴室。
我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下意识护住小腹的动作。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和她断断续续的歌声。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原来，只是我以为。
我起身，走进书房，关上门。
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很久不用的手机。
我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随即传来恭敬的声音：“顾总，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个人，苏雅，我太太。”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还有一个人，谢辞言。”
“我要他们所有的联系记录，开房记录，资金往来。”
“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2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餐。
苏雅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脸贴在我背上。
“老公，你做的三明治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那就多吃点。”
她坐在餐桌前，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地刷着手机。
“老公，你看这个牌子的婴儿车好不好看？我们同事刚买的，说特别好用。”
她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设计精巧的婴儿车，价格不菲。
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片荒芜。
她已经开始为那个孩子打算了。
用我的钱。
我扯出一个笑容。
“好看，你喜欢我们就买。”
“老公你真好！”
她高兴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强忍着没有擦掉。
三天后，我收到了私家侦探的第一份资料。
一个牛皮纸袋，沉甸甸的。
我是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打开的。
一沓照片，散落在副驾驶座上。
第一张，苏雅和谢辞言在一家西餐厅里，烛光晚餐，她笑得灿烂如花。
第二张，他们在停车场拥吻，激烈又缠绵。
第三张，他们手牵手走进一家五星级酒店。
第四张，第五张……
每一张，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我的心上。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亲眼看到这些画面的冲击力，还是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把车窗降下来，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我看到苏雅发来微信。
“老公，今晚我妈让我们回家吃饭，你早点下班哦。”
后面还跟了一个“爱你”的表情包。
我掐灭了烟，发动了车子。
晚饭是在岳母家吃的。
一桌子丰盛的菜。
岳母不停地给我夹菜。
“裴炎啊，最近看你都瘦了，工作别太辛苦了。”
“苏雅能嫁给你，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岳父也点点头：“就是，裴炎这孩子，没得说。”
苏雅在一旁娇羞地笑着，给我盛了一碗汤。
“爸，妈，你们就别夸他了，他要骄傲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关切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婿，头顶已经绿成了一片草原，会是什么表情？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正怀着别人的孩子，算计着我的家产，又会是什么表情？
我喝了一口汤，很烫。
从喉咙一直烫到胃里。
饭后，苏雅去厨房洗碗。
岳父把我叫到阳台。
他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上。
“裴炎，你和苏雅，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
“你们都结婚三年了，趁着我们还年轻，能帮你们带带。”
我吸了一口烟，没有说话。
“苏雅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有时候有点任性，你多担待。”
“我知道，爸。”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冷笑。
是啊，是该有个孩子了。
她肚子里，不就正有一个吗？
只是，那不是我的。
3
私家侦探的电话再次打来时，我正在开一个重要的项目会议。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对会议室里的高管们说了句“抱歉”，然后走了出去。
“顾总，有重大发现。”
侦探的声音很严肃。
“您太太，在过去半年里，以‘新风项目’和‘海外市场拓展’的名义，从公司挪用了两笔资金。”
“一共是五百万。”
我的心，猛地一沉。
“钱去哪了？”
“全部转入了一个叫‘辞言科技’的公司账户。”
“而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谢辞言。”
侦探继续说道：“我们查了这家公司，就是个空壳，而且负债累累。谢辞言本人在澳门还有大笔的赌债。”
“所以，您太太挪用的公款，很可能都拿去给谢辞言填窟窿了。”
我挂了电话，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
原来是这样。
不仅是背叛，还有算计。
他们不仅给我戴了绿帽子，还把我当成了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我真是，养了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回到会议室，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们继续。”
没有人看出任何异常。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晚上回到家，苏雅正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
见我回来，她懒洋洋地抬了抬眼。
“老公，你回来啦。”
“嗯。”
我换了鞋，走到她身边。
茶几上，放着一本母婴杂志。
她最近对这些东西，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老公，我跟你说个事。”
她忽然坐了起来，揭下面膜，一脸神秘。
“什么事？”
她拉着我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你感受到了吗？”
我当然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但我还是装作很惊喜的样子。
“怎么了？”
她咬着嘴唇，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
“我好像……怀孕了。”
“上个月例假就没来，我今天自己用验孕棒试了下，两条杠。”
她紧紧盯着我的脸，观察着我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以为我会欣喜若狂。
她以为我会因为这个“惊喜”而冲昏头脑。
然后，心甘情愿地，当这个孩子的爹。
我确实如她所愿。
我先是愣住，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狂喜。
“真的？苏雅，你说的是真的？”
我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太好了！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爸爸了！”
我的演技，大概能拿奥斯卡了。
苏雅被我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得意。
她搂着我的脖子，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
“你慢点，别吓到宝宝。”
我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单膝跪在她面前，像对待一个女王。
我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
“让我听听，让我听听我们宝宝的心跳。”
我闭上眼睛，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
多可笑啊。
我顾裴炎，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没想到在家里，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苏雅，谢辞言。
你们的游戏，该结束了。
而我，会是那个，亲手制定游戏规则的，最终赢家。
4
从那天起，我成了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和准爸爸。
我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下班回家。
我研究各种孕妇食谱，变着花样给苏雅做营养餐。
她想吃城南那家开了三十年的酸辣粉，我凌晨三点也会开车去买。
她半夜腿抽筋，我立刻起来给她按摩。
我对她，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的体贴和宠爱，让苏雅彻底放下了戒心。
她在我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
她会当着我的面，给“闺蜜”发微信，然后对着手机傻笑。
我知道，手机那头，是谢辞言。
她会找各种借口要钱。
“老公，我想报个孕期瑜伽班，听说对顺产好。”
“老公，我闺蜜说有家月子中心特别好，我们提前订下吧？”
“老公，谢辞言的公司最近好像有点困难，他以前帮过我不少，我们能不能……帮他一下？”
她终于提到了他。
语气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我正在给她削苹果，闻言手顿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她。
“哦？他公司怎么了？”
“好像是资金链断了，需要一笔钱周转。也不多，就……三百万。”
她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笑了。
胃口还真不小。
五百万刚填进去没多久，又想要三百万。
真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一块，喂到她嘴边。
“你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的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回头我让财务把钱打过去。”
苏雅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激动地抱住我。
“老公，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好啊。
你想要，我就给。
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我不仅让财务打了三百万过去，还多打了两百万。
一共五百万。
我给苏雅发了信息：“凑了个整，希望你朋友能渡过难关。”
苏雅很快回了电话，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感动。
“老公，你对我太好了，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傻瓜，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等你生了宝宝，我把公司一半的股份，转到你和宝宝名下，好不好？”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几乎能想象到，她此刻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颤抖的声音说：“老公，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爱你，苏雅。”
“所以，我想给你和孩子，最好的保障。”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笑容，愈发冰冷。
鱼儿，已经彻底上钩了。
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5
我约了我的私人律师，张律师。
地点是我名下的一间茶馆，很清静。
我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推到他面前。
“张律，你看看这些。”
张律师扶了扶眼镜，拿起资料。
照片，银行流水，公司账目。
他看得越久，眉头皱得越紧。
最后，他放下资料，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总，我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
“第一，把我名下所有的婚前财产，进行公证和隔离。确保无论发生什么，这些都只属于我个人。”
“第二，把我婚后购入的房产、股票、基金，尽快转移。能转到我父母名下的，就转过去。不能转的，就做成信托。”
“第三，起草一份离婚协议，还有一份……商业欺诈和职务侵占的起诉状。”
张律师的表情变得凝重。
“顾总，你确定要做到这个地步？”
“苏雅小姐她……毕竟怀着孕。”
我端起茶杯，看着窗外。
“张律，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呢？”
张律师愣住了。
我把一份DNA鉴定报告的复印件，放在桌上。
是我安排的。
我借口带苏雅去一家高端私立医院做产检，那家医院的院长，是我多年的朋友。
取一点羊水样本做鉴定，轻而易举。
张律师拿起报告，看到最后“亲子关系排除”那几个字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再也没有任何疑问。
“我明白了，顾总。”
“我会尽快办好。”
“记住，所有事情，都要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
“我不想在收网之前，惊动了任何一条鱼。”
从茶馆出来，我接到了苏雅的电话。
“老公，你在哪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在外面跟个朋友喝茶，怎么了？”
“我妈打电话来，说她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要结婚，在老家买房子还差二十万，想让我们帮衬一下。”
又来要钱。
我已经麻木了。
“好，我知道了，我等下就转过去。”
“老公……”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犹豫，“你上次说的，股份转让的事情……”
我笑了。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放心吧，我已经让张律师在准备文件了。”
“等下周，我们就去签。”
“太好了老公！我爱死你了！”
她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爱我？
不，你爱的，是我的钱。
是顾太太这个身份，能给你带来的，无尽的虚荣和财富。
而这一切，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
6
股份转让协议签署的前一天，我告诉苏雅，我想把双方父母都请来，一起吃个饭。
“我们马上就要有宝宝了，股份也要转给你了，算是双喜临门。”
“我想让爸妈们都来，一起见证一下，热闹热闹。”
我的提议合情合理，苏雅没有丝毫怀疑，立刻就答应了。
“好啊好啊！我这就给我爸妈打电话！”
她显得异常兴奋。
挂了电话，我看着她，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对了，把谢辞言也叫上吧。”
苏雅的表情僵了一下。
“叫他干什么？”
“他不是你朋友吗？上次我们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他总得知恩图报吧。而且我听说他公司最近好像缓过来了，也算是喜事。”
我笑得一脸温和。
“就当是朋友间的普通聚会，人多也热闹。”
我的语气太过坦然，苏雅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跟他说一声。”
我看着她走到阳台去打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很好。
所有演员，都即将就位。
这场大戏，终于要开场了。
我订了京城最高档的私人会所，一个能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包厢。
那天，我特意穿了和苏雅初遇时，她最喜欢的那套西装。
我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了。
我的父母，她的父母，还有她，和她身边的谢辞言。
包厢里的气氛，异常热烈。
岳母拉着我妈的手，一口一个“亲家母”。
“我们苏雅能嫁给裴炎，真是好福气啊！”
我妈也笑着说：“是我们裴炎运气好，娶了苏雅这么好的媳妇。”
岳父和谢辞言坐在一起，正高谈阔论。
“辞言啊，这次多亏了裴炎，不然你公司可就难了。”
“以后你们要多走动，互相帮衬。”
谢辞言一脸谦虚，眼底的得意却藏不住。
“叔叔说的是，以后还要多仰仗顾总。”
他看向我，举了举杯，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挑衅。
苏雅坐在我身边，小鸟依人，满脸幸福。
她穿着一条宽松的孕妇裙，小腹已经很明显。
她不时地抚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那么和谐。
就像一出现实版的合家欢喜剧。
服务员开始上菜。
我站起身，端起酒杯。
“爸，妈，叔叔，阿姨，还有辞言。”
“今天把大家请来，一是为了庆祝苏雅怀孕，我们家要添新成员了。”
“二来，也是想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苏雅更是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我让律师拟好的股份转让协议。”
“我决定，把我名下顾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无偿转让给苏雅。”
7
我话音刚落，整个包厢都沸腾了。
“百分之三十！”岳父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裴炎，这……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岳母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抓着苏雅的手，“傻孩子，你听到了吗？还不快谢谢裴炎！”
我爸妈虽然也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支持我的决定。
苏雅的眼圈红了，她站起来，声音哽咽。
“老公，谢谢你。”
谢辞言的脸上，更是露骨的狂喜和贪婪。
他看着那份协议，就像饿狼看到了最肥美的羔羊。
我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我把协议推到苏雅面前。
“签吧。”
苏雅拿起笔，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正要落下笔尖。
我却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我。
苏雅也抬起头，不解地问：“老公，怎么了？”
我收回了笑容，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冷了下来。
“在签这份协议之前，我觉得，还有几件事，需要先弄清楚。”
我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另一个牛皮纸袋。
我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倒在了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
一沓照片，像雪片一样散开。
照片上，是苏雅和谢辞言。
在酒店门口拥吻，在公寓楼下缠绵，在昏暗的车里……
不堪入目。
包厢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岳父岳母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我妈震惊地捂住了嘴。
苏雅的脸，血色尽褪。
她看着那些照片，身体摇摇欲坠。
“不……不是的……”
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
只有谢辞言，最初的慌乱过后，竟然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甚至还扯出了一个嚣张的笑。
“顾裴炎，你什么意思？跟踪自己的老婆，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男人？”我冷笑一声，“一个男人，会花着别的男人的钱，睡着别的男人的老婆，还让别的男人，替自己养孩子吗？”
我把最后一份文件，扔在了桌子中央。
那份DNA鉴定报告。
“苏雅，孩子是谢辞言的，对吧？”
我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问。
“你挪用公款，婚内出轨，还想让我当接盘侠？”
“你是不是觉得，我顾裴炎，是个傻子？”
“轰”的一声，岳父气得直接掀了桌子。
盘子杯子碎了一地。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他指着苏雅，气得浑身发抖，“我们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岳母已经瘫软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8.
“顾裴炎！你他妈血口喷人！”
谢辞言突然暴起，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有什么证据说孩子是我的？就凭这张破纸？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
他似乎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越来越大。
“你就是嫉妒！嫉妒苏雅爱的人是我！从始至终都是我！”
他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苏雅揽进怀里。
“没错，我们是相爱！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被苏雅利用的提款机！”
“她根本不爱你！她嫁给你就是为了钱！现在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们马上就能拿到你一半的家产，然后远走高飞！你这个傻逼，还被蒙在鼓里！”
他状若疯癫，把所有肮脏的计划，都吼了出来。
苏雅在他怀里，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想堵住他的嘴都来不及。
我父母气得脸色铁青，我爸抄起一个酒瓶就要冲过去。
我拦住了他。
对付疯狗，不需要亲自动手。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谢辞言。
“说完了吗？”
我的冷静，让谢辞言有些发毛。
“说完了。”我拍了拍手。
包厢的门被推开。
我的律师，张律，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张律师走到谢辞言面前，递上了一份文件。
“谢先生，这是关于你涉嫌商业欺诈，以及苏雅小姐涉嫌职务侵占挪用公款五百万的全部证据。”
“我们已经正式向警方报案，并且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另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是银行的。
他拿出一份厚厚的催款单。
“另外，谢先生，你以‘辞言科技’的名义，向我行贷款一千万，现已逾期三个月。我行决定，即刻起对你名下所有资产进行冻结，并追讨全部欠款及利息。”
“还有你在澳门欠下的八百万赌债，债主也委托我们，一并追讨。”
谢辞言的脸，瞬间变得和死人一样白。
他看着那些文件，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
警察走到他面前。
“谢辞言先生，现在怀疑你与一起经济诈骗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
他被拖走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嘶吼。
“苏雅！救我！苏雅！”
而苏雅，只是呆呆地站着，仿佛丢了魂。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现在，轮到我们了。”
我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她面前。
“签了它。”
“我名下所有财产，都做过婚前公证。这栋房子，是你婚内出轨的证据，你无权分割。”
“你挪用公T款，证据确凿，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顿了顿，笑了。
“去找他的亲生父亲吧。”
“哦，对了，他现在自身难保，恐怕养不起你们母子了。”
9
“不！”
苏雅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猛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嚎啕大哭。
“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是一时糊涂！是谢辞言他勾引我的！是他逼我的！”
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我爱的人是你啊，裴炎！从始至终都是你！你相信我！”
她哭得声嘶力竭，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平日里优雅精致的模样。
我低头看着她，看着这张我爱了三年的脸。
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和丑陋。
“爱我？”
我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在他身下承欢的时候，爱我吗？”
“你把公司的钱一笔笔转给他的时候，爱我吗？”
“你怀着他的孩子，计划着怎么分走我一半家产的时候，爱我吗？”
我每问一句，她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
“苏雅，别再侮辱‘爱’这个字了。”
“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账要算了。”
我甩开她的手，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
岳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爸！”苏雅尖叫一声。
包厢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岳母哭喊着，掐着岳父的人中。
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地鸡毛。
我妈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裴炎，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父母，走出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包厢。
身后，是苏雅绝望的哭喊声。
“裴炎！顾裴炎！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怀着孩子啊！”
我没有回头。
一步也没有。
走出私人会所的大门，外面的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场持续了半年的戏，终于落幕了。
我赢了。
赢得干脆利落。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空荡荡的。
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
10
后续的事情，都是张律师处理的。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因为证据确凿，苏雅几乎是净身出户。
她试图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博取同情，要求分割财产，但被法院直接驳回。
婚内出轨，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她是过错方，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至于职务侵占的案子，因为数额巨大，她被判了七年。
宣判那天，我没有去。
张律师告诉我，她在法庭上哭得很惨，不停地骂我心狠手辣，不得好死。
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谢辞言更惨。
商业欺诈罪名成立，判了十年。
他名下那个空壳公司，早就被各种债主瓜分干净。
听说他进去后，还被以前结下的仇家，打断了一条腿。
至于苏雅的父母，在岳父出院后，就卖了京城的房子，回了老家。
他们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无非是哭着求我放过苏雅。
“裴炎，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她再不对，也给你做了三年老婆，还怀着孕，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拉黑了他们的号码。
狠心？
当他们一家人，像吸血鬼一样趴在我身上，算计我的钱，算计我的人生时，他们怎么不说狠心？
我卖掉了那套我和苏雅住了三年的婚房。
那个充满了谎言和背叛的房子，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
我搬回了父母家。
我妈看着我日渐消瘦，心疼得直掉眼泪。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想不开。
其实，我没有那么脆弱。
痛是真实的。
心被掏空的感觉，也是真实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像是割掉了一个早已腐烂流脓的伤口，虽然过程血腥痛苦，但终究，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我开始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开会，出差，谈判。
我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不给自己任何胡思乱想的时间。
朋友们约我出去喝酒。
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有人搂着我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哥们给你介绍几个正点的妞，保证比你前妻好一万倍。”
我只是笑了笑，喝光了杯里的酒。
再爱上一个人？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再也不会像当初爱苏雅那样，毫无保留，奋不顾身了。
信任这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11
半年后，我接到一个监狱打来的电话。
是苏雅。
她的声音，嘶哑又憔悴，早已没了当初的甜美。
“顾裴炎，你满意了？”
电话那头，是压抑不住的恨意。
“你把我送进这里，把我的家毁了，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能睡个好觉？”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告诉你，我流产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
“就在上个月，孩子没保住。是个男孩，已经成型了。”
“顾裴炎，这都是你害的！是你杀了你的孩子！”
她开始颠三倒四地胡言乱语。
我皱了皱眉。
“苏雅，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是你的！就是你的！”她疯狂地尖叫，“DNA报告是你伪造的！你就是为了摆脱我！为了不分财产给我！”
“我恨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狱警大概是听到了动静，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后电话被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久久没有动。
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对于她的疯癫和诅咒，我早已麻木。
又过了一年。
我的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
公司在我的带领下，业务蒸蒸日上，市值翻了一倍。
我成了京城商界，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
无数的名媛淑女，想方设法地接近我。
但我都礼貌地拒绝了。
我好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张律师突然来访。
他带来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消息。
“顾总，苏雅出狱了。”
我愣了一下。
“她不是判了七年吗？”
“她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加上流产后身体一直不好，获得了减刑，提前出狱了。”
“哦。”
我应了一声，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已经激不起任何情绪了。
“还有一件事。”张律师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出狱后，去找了谢辞言的父母。”
“谢辞言的父母，一直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谢家的种。当年事发后，他们还来找过我，想争夺抚养权，被我用DNA报告打发了。”
“现在，苏雅告诉他们，当初的DNA报告，是我伪造的。孩子，就是谢辞言的。”
我抬起头，有些不解。
“她想干什么？”
“她想从谢家，拿到一笔补偿。”
张律师叹了口气。
“她说，她为了给谢家生下唯一的孙子，不仅流了产，还坐了牢，毁了自己的一生。谢家必须补偿她。”
我听完，忍不住笑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到了这个地步，她心心念念的，还是钱。
“谢家信了？”
“信了。谢辞言的父母本来就重男轻女，觉得对不起唯一的儿子。苏雅又哭得情真意切，他们就信以为真了。”
“听说，他们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凑了一百万，给了苏雅。”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苏雅太会演，还是那对老夫妻，太愚蠢。
或许，两者皆有。
“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合上文件。
“她以后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
12
我以为，我和苏雅的纠葛，到此就该彻底结束了。
我没想到，她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一个傍晚，我刚从公司出来。
她就站在我的车旁，静静地等着。
她瘦了很多，脸色蜡黄，穿着一身廉价的衣服，早已没了当年的光彩。
看到我，她有些局促地抓了抓衣角。
“裴炎。”
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干涩。
我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有事？”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她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听说，你一直没有再婚。”
“你在等我，对不对？”
我差点笑出声。
我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我们之间，除了法律上曾经有过一段关系，现在，什么都不是。”
我的冷漠，刺痛了她。
她脸上的血色褪去，眼圈迅速红了。
“裴炎，我知道错了。”
“这两年，我在里面，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对我的好。”
“我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的。”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苏雅，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她愣愣地看着我。
“我最后悔的，不是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浪费了多少时间。”
“而是，我曾经以为，你是那个可以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是你，亲手打碎了我对爱情，对婚姻，所有的幻想。”
“所以，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了。”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趴在车窗上，用力地拍打着。
“顾裴炎！你别走！你听我说！”
“我拿到了一百万！我有钱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可以给你生孩子！生很多很多孩子！”
我面无表情地发动了车子。
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点。
车开出很远，我才把车停在路边。
我点了一支烟，手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以为我早已心如止水。
可再次见到她，听到她说那些话，还是会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和悲凉。
原来，有些伤口，就算结了疤，也还是会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裴炎啊，今晚回家吃饭吗？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
“嗯，回。”
我掐灭了烟，重新发动车子。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
我知道，前面，有更温暖的风景，在等着我。
而那些烂在过去的人和事，就让他们，永远地，烂在过去吧。
我的人生，不该再被这些肮脏所拖累。
我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