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第三天,第一次见到了活的部门经理。
昭嫔,正五品,据说是兵部侍郎的女儿,在这后宫里,算个中层干部。
她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院子里那棵半死不活的石榴树下,拿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拉。小杏,我从家里带来的唯一员工,蹲在我旁边,一脸紧张,手心全是汗。
“主子,昭嫔娘娘来了,您……您快准备一下啊。”她声音都在抖。
我头都没抬。“准备什么?KPI考核表吗?”
小杏快哭了。
院门被推开,昭嫔带着四个员工,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那派头,活像总公司下来视察分部的区域总监,眼角眉梢都写着“我是来找茬的”。
她身后一个宫女捧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
“新来的裴妹妹,怎么见了本宫也不知道行礼?”昭嫔的声音捏得又尖又细,穿透力很强,有点刺耳。
我这才慢悠悠站起来,掸了掸裙子上的土,按着规矩福了福身子。“见过昭嫔娘娘。”
动作标准,表情没有。
小杏在我身后,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
昭嫔的目光在我这破院子里扫了一圈,嘴角的讥讽藏都藏不住。“妹妹这延禧宫,是偏僻了些。不过妹妹刚进宫,圣上能赐个住处,也算是恩典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地段一般,配套设施老化,员工宿舍年久失修。初始资源配置确实比较差,后期运营压力会很大。”
昭嫔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身边那几个宫女也面面相觑,显然没听懂我的黑话。
“你……你说什么?”
“我说,娘娘说得对。”我面不改色。
她噎了一下,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只好把话题转回正轨,指了指那个托盘。“本宫听说妹妹初来乍到,宫里还没来得及给你分发份例。这是本宫特意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上好的云锦,妹妹可别嫌弃。”
宫女上前,掀开红布。
一匹料子躺在上面。颜色倒是鲜亮,但光泽暗淡,摸都不用摸,就知道是次等货。拿这种东西赏人,跟指着鼻子骂“你只配用这个”没区别。
小杏的脸都白了。
我走过去,伸出两根手指,捏起那匹布料,对着光看了看。
“经线三十支,纬线二十八支,棉麻混纺,染色工艺粗糙,有浮色。市场价,一匹不会超过三两银子。”我放下布料,看着昭嫔,给出了专业的估价。
“你!”昭嫔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没理她,继续说:“娘娘带了四个宫女,两个太监,从您的寝宫走到我这里,路上耗时约一刻钟。这六个员工,一个月的薪资加起来,大概是三十两银子。折算下来,他们这一刻钟的劳动成本,是二钱银子。”
我顿了顿,掰着手指头给她算。
“娘娘您自己的时间就更宝贵了。作为五品嫔,您的月例是五十两,还不算各种赏赐。您的时间成本,只会更高。”
“这匹布,三两银子。为了送这三两银子的东西,您动用了至少超过五两银子的人力物力成本,还浪费了您自己宝贵的、可以用来做美容、读闲书或者讨好董事长的时间。”
我看着她,眼神很诚恳。
“娘娘,从经营角度看,您这笔买卖,亏大了。投入产出比严重失衡,纯属无效社交。下次再想给我下马威,建议直接派个小太监过来说一声就行,节约成本,效率还高。”
整个院子,死一样的寂静。
小杏蹲在地上,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昭嫔那张还算漂亮的脸,此刻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她估计在后宫撕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我这种路数的。她想发火,想骂我,但我的话句句在理,全是干货,她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驳斥的切入点。
“你……你放肆!你这是在藐视宫规!藐视本宫!”她憋了半天,终于吼出了一句万金油台词。
“没有啊。”我一脸无辜,“我只是在帮娘娘您分析利弊。后宫开支庞大,我们作为公司的一员,有义务为公司节约每一分不必要的开支。娘娘您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资源浪费,董事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开心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公司?什么董事长?”她气得说话都开始结巴。
“皇上就是董事长啊。这还用问吗?”我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噗嗤。”
小杏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赶紧又用手死死捂住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昭嫔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她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来人!给我掌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她身后的两个太监立刻上前一步。
我没动,只是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还有一支炭笔。
“等一下。”我开口,声音不大,但那两个太监的脚步停住了。
我翻开册子,提笔就要写。
“动手之前,我需要记录一下。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起因。动手的是哪两位公公,叫什么名字,隶属哪个部门。昭嫔娘娘下达的指令是什么。我作为受害人,伤情预估,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我一边说一边写,嘴皮子利索得很。
哦对了,这延禧宫门口虽然没监控,但来来往往的宫人不少,都是人证。回头要是闹到CEO……哦不,闹到皇后娘娘或者董事长那里,我这份详细的事件报告,加上人证,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我抬起头,冲那两个太监笑了笑。“两位公公,请报一下姓名和工号吧。我这人做事,讲究流程严谨。”
那两个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给新来的主子下马威,这种事在后宫很常见。打完了,只要没出人命,上面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从来没人搞过“事件报告”这种东西啊!还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这都什么词儿?
他们不敢动了。
昭嫔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两个废物!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合上册子,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墨迹。
“娘娘,我再给你分析一下。您今天要是打了我,我有理。闹大了,皇后为了彰显公正,就算不罚您,也得训斥您几句,您的部门形象分就扣了。我不疼不痒,还赚了个受害者的名声,博取了同情分。您花了力气,丢了面子,还落个苛待新人的名声,怎么算都是亏的。”
“您要是不打我,现在带着人回去。虽然这次下马威失败了,但起码能及时止损。面子上是过不去,但里子没丢。回去好好复盘一下今天的失败经验,下次换个更高效的法子来对付我。”
我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是真想跟我合作,咱们可以谈。你要是想搞我,也行,麻烦下次带个脑子,做个方案。像今天这么蠢的,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说完,我退后一步,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昭嫔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正在天人交战。
过了足足半分钟。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们走!”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子又快又急,像是后面有狗在追。那四个员工也屁滚尿流地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我拿起那匹“上好的云锦”,递给小杏。
“拿去,回头给厨房的刘大娘送去,让她帮咱们做两双鞋垫。这料子,也就这点用处了。”
小杏拿着那匹布,手还在抖,但眼睛里全是星星。
“主子……您……您太厉害了!”
我没理她的崇拜,重新拿起小木棍,在地上继续划拉我刚才没画完的图。
那是一张草图。
延禧宫的建筑结构图,以及周边的人员流动路线和时间规划。
搞定了一个愚蠢的部门经理,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我要做的,是把这个破败的分公司,彻底盘活。
第二天,我正式开始了对延禧宫分公司的资产盘点。
结果很惨烈。
房子是租的,产权归董事长。固定资产约等于零。桌子缺条腿,椅子在摇晃,床板睡上去咯吱响,像是随时要散架。流动资金,就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那点体己银子,得省着花。人力资源,就一个小杏,还是个业务能力堪忧的傻白甜。
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的核心业务——伺候董事长——至今还没开张。
我,裴观,一个连董事长面都没见过的低级妃嫔,在这里谈运营,简直就是个笑话。
中午,分公司的“员工餐”送来了。
一个蔫了吧唧的青菜,一碗能照见人影的清汤,两块肥得流油的肉,米饭倒是管够,但吃起来又干又硬,剌嗓子。
小杏看着饭菜,眼圈又红了。
“主子,这也太欺负人了!这……这怎么吃啊!”
我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肥肉,闻了闻。“食材不新鲜,猪肉至少是三天前的。烹饪手法敷衍,火候没掌握好。最关键的是,油水过重,长期食用,会增加心血管疾病的风险。”
我放下筷子,做出了总结:“御膳房这个供应商,产品质量严重不达标,服务态度恶劣,需要进行优化和整改。”
小杏一脸茫然:“主子,咱们……怎么整改啊?那是御膳房啊。”
“任何一个部门,都有它的KPI和软肋。”我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走,我们去进行一次供应商实地考察。”
小杏吓得脸都白了:“主子,咱们不能去啊!咱们位分低,去了只会被人欺负的!”
“商业谈判,跟职位高低没关系。”我站起身,“走吧,晚了就赶不上他们的数据高峰期了。”
带着一脸惊恐的小杏,我第一次踏进了御膳房的势力范围。
那地方确实气派,几十个灶台一字排开,热气腾腾,香味……等等,不是香味,是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怪味。宫女太监们忙得脚不沾地,一个穿着总管太监服饰的胖子,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骂人。
这就是御膳房总管,林公公,负责整个后宫餐饮供应的部门大主管。
没人搭理我们。或者说,他们看见了,但假装没看见。
我也不着急,找了个角落,拉着小杏站定。然后,我从袖子里又掏出了我的小册子和炭笔。
“小杏,你负责看,我负责记。”
“记……记什么?”
“记数据。”
我盯着那些忙碌的灶台和传菜的太监,嘴里念念有词。
“巳时三刻,东边第三个灶台,出锅一份‘清炒虾仁’,用虾三两,配料黄瓜一两。传菜太监张三,送往永和宫,路程耗时一刻钟。这道菜的成本,大概在五钱银子。”
“巳时四刻,西边第一个灶台,炖了一锅‘佛跳墙’,看那食材,鲍鱼、海参、鱼翅……这一锅的成本,至少五十两。李四,送往皇后的坤宁宫。”
“午时整,南边角落,处理一批剩菜。馊掉的直接倒了,品相不好的,重新回锅炒一下,准备送往咱们延禧宫、还有西边那几个冷宫。”
小杏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主子……您……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爹的酒楼,账本都是我做的。哪道菜用什么料,成本多少,利润多少,我闭着眼都能算出来。”我头也不抬,手里的笔飞快地记着。
半个时辰后,我的小册子上,已经密密麻麻记了五六页。
哪个宫的份例标准高,哪个宫的最爱克扣。谁和谁关系好,能拿到新鲜食材。谁得罪了人,只能吃残羹剩饭。这一笔笔,在别人眼里是宫斗,在我眼里,全是数据。
这时,那个林总管终于骂完了人,一转身,看见了我们。
他眯着小眼睛,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手里的拂尘一甩,声音阴阳怪气的。
“哟,这不是新来的裴主子吗?怎么有空到我们这腌臢地方来了?这儿油烟大,可别熏着您这金枝玉叶。”
我合上册子,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林总管,我来提交一份关于‘延禧宫餐饮供应质量问题’的客户投诉,顺便,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林总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嘴笑了起来,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跟咱家谈生意?裴主子,您没说笑吧?您有什么资格,跟咱家谈生意?”
“资格?”我扬了扬手里的小册子,“就凭这个。”
我翻开一页,念给他听。
“本月初三,你采购了三百斤上等五花肉,入账价格是每斤八十文。但据我所知,京城最好的猪肉铺,‘福满楼’的五花肉,挂牌价也才六十文。中间这两成的差价,去哪儿了?”
林总管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翻到下一页。
“本月初五,西域进贡了五十斤葡萄,你上报给内务府,说有二十斤在路上颠簸坏了,申请报损。但我的人昨天看到,你干儿子,就是那个负责倒夜香的小柱子,正提着一篮子新鲜葡萄,往宫外你那个宅子送。”
林总管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还有,每天各宫吃剩下的燕窝、鱼翅,那些高档食材,按规矩是要统一销毁的。但你的账本上,每个月的‘食材损耗’这一项,都高得离谱。我估算了一下,你每天通过这些‘损耗’,往宫外倒卖的食材,价值不低于一百两银子。”
我合上册子,看着他已经变得惨白的脸,微笑。
“林总管,这些数据,是我花半个时辰估算出来的。如果我花一天时间,把你们御膳房的流水账本拿来,从头到尾盘一遍……你猜,我能盘出多大一个窟窿?”
林总管不说话了。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恐惧,还有一丝杀意。
但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就代表我手里有牌。
“你……你想怎么样?”他声音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
“很简单。”我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从今天起,我们延禧宫的饭菜,必须按份例标准,给我上最好的。少一分,克扣一两,我就把你这账本,原封不动地交给内务府审计部。”
“第二,”我笑了,“我这个人,不喜欢独食。你做你的生意,我没兴趣举报。但是,你赚的钱,我要抽一成。算是……我的咨询费和封口费。”
林总管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你……你这是敲诈!”
“不。”我摇了摇手指,“这叫风险投资。我帮你堵上账本的漏洞,优化你的盈利模式,让你赚得更多,更安全。我拿一成,合情合理。你要是不愿意,也行,我立刻就去内务府,到时候,你一成都拿不到,还得把脑袋搭进去。”
我往前走了一步,凑到他耳边。
“林总管,想清楚。是跟我合作,把生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还是为了省这一成,最后落个满盘皆输?”
说完,我带着已经吓傻了的小杏,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我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爹是户部尚书裴元。京城最大的酒楼福满楼,我家开的。”
林总管的腿,明显软了一下。
那天晚上,延禧宫的晚餐,是四菜一汤。
清蒸鲈鱼,板栗烧鸡,蟹粉豆腐,素炒时蔬,外加一盅乌鸡汤。
食材新鲜,火候正好,味道堪比福满楼的大厨。
小杏吃得热泪盈眶。
我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心里盘算着下一笔账。
御膳房这条线,算是通了。每个月能给我带来一笔稳定的额外收入。
接下来,该轮到哪个部门了呢?
内务府的服装采购部?还是敬事房的排班系统?
这偌大的后宫,处处都是漏洞,遍地都是商机。
我忽然觉得,这地方,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搞定了餐饮供应商,我把目光投向了公司的“行政采购部”——内务府。
内务府总管吴庸,是个老油条,据说在宫里待了三十年,跟董事长他爹都混过,根基深厚,油盐不进。
这种老员工,最难对付。他们业务熟练,人脉广,而且对公司的那点破事了如指掌。你跟他谈数据,他跟你聊人情。你跟他讲规矩,他跟你谈历史遗留问题。
直接正面刚,肯定不行。
我花了三天时间,让小杏去外面打听消息。不是打听吴总管的黑料,而是打听他的爱好。
搞定一个人的最好方法,不是找到他的弱点,而是迎合他的需求。
第四天,小杏带回了关键情报。
吴庸,不贪财,不好色,唯一的爱好,是下棋。而且是个棋痴,自诩“皇城根下无敌手”。
这就好办了。
下午,我带着小杏,拎着一盒我亲手做的桂花糕,溜达到了内务府。
吴庸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自己跟自己下棋,左手打右手,玩得不亦乐乎。
看见我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问了句:“裴主子有事?”
这态度,比林总管还嚣张。
我也不恼,把桂花糕放在石桌上。“吴总管,听说您是国手。我这儿正好有一局残局,想了好几天都解不开,想请您指点一二。”
说完,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棋谱,铺在了他面前。
吴庸扫了一眼,本来不屑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那是我根据一本古籍,改良过的一个千古奇局,名叫“卧龙困”。黑白两子绞杀在一起,看似白子已经穷途末路,实则暗藏杀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他是个懂行的。一看这棋局,就知道不是凡品。
他的手痒了。
“这局……有点意思。”他捻起一颗白子,悬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我笑了笑,自顾自地坐在他对面。“吴总管,您慢慢想。我不着急。”
这一想,就是一个时辰。
太阳都快下山了,吴庸额头上全是汗,那颗白子在他指尖,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不对……不对……这里是死局……不,有活路……”他嘴里念念有词,已经完全沉浸进去了。
我安安静静地喝着茶,一句话不说。
小杏在我身后站得腿都麻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终于,吴庸长叹一口气,把棋子扔回了棋盘里。
“解不开。”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挫败感,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兴奋。“这棋局,精妙绝伦。裴主子,您从哪儿得来的?”
“一本杂书上看的。”我轻描淡写,“其实这局,有个解法。”
“哦?”吴庸的眼睛又亮了,“还请主子赐教!”
我伸出手指,在棋盘上轻轻一点。
“跳马。”
吴庸愣住了。他顺着我指的位置看过去,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
那一手“跳马”,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点自寻死路的意思。但就是这一步,盘活了全局。原本被围困的白子,瞬间撕开了一道口子,反过来把黑子将死了。
“妙!妙啊!真是神来之笔!”吴庸一拍大腿,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从刚才的轻视和敷衍,变成了敬佩和欣赏。
“裴主子,您……您真是高人!”
“高人谈不上,就是平时喜欢瞎琢磨。”我把棋谱收起来,这才说出我的来意。
“吴总管,我这次来,是想跟您申请一批东西。”
“主子您说!”吴庸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叫一个热情。
“延禧宫偏僻潮湿,宫里的被褥都有些发霉了。我想申请一批新的棉被。另外,天冷了,也需要一些过冬的炭火。还有,我那院子里的石榴树快死了,我想申请一些花肥……”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这些东西,按规矩,都是份例之内的。但内务府要是不给你,你也一点办法没有。
要是搁在今天之前,吴庸肯定会用“仓库里没有了”、“得等上面批”之类的屁话来搪塞我。
但现在,他听完之后,二话不说,一拍胸脯。
“没问题!主子您要的这些,都是小事!我马上就让人给您准备最好的送过去!棉被给您用今年的新棉!炭火给您用最顶级的银骨炭!花肥……花肥我让人把御花园的特供肥给您匀两袋过去!”
我笑了。“那就多谢吴总管了。”
“主子您客气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吴庸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就是……主子您那个棋谱,能不能……”
“当然可以。”我把棋谱递给他,“这棋谱就送给吴总管了。我那儿还有几本,回头我整理一下,再给您送过来。”
“哎哟!那可太感谢主子了!”吴庸拿着棋谱,跟捧着个宝贝似的,激动得快哭了。
事情就这么办妥了。
当天傍晚,几辆大车就停在了延禧宫门口。
新棉被,银骨炭,花肥,还有各种我没申请的东西,什么新茶具、新地毯、新窗纱,全都送了过来。
小杏指挥着太监们搬东西,嘴巴笑得合不拢,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是崇拜了,是敬若神明。
“主子,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吴总管,出了名的难缠,怎么到您这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坐在廊下,喝着新换上的大红袍,看着院子里忙碌的景象。
“这就叫‘精准营销’。对付林总管那种贪财的,你得用利益捆绑他。对付吴总管这种有精神追求的,你就得满足他的精神需求。”
我抿了口茶,继续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格’。有的人的价格是金钱,有的人是权力,有的人,可能就是一局棋。”
小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搞定了餐饮和行政,我在后宫的日子,总算走上了正轨。
延禧宫虽然位置偏,但生活质量直线上升。吃的用的,都是顶级配置。宫女太监们见我这儿待遇好,也都削尖了脑袋想往我这儿调。
我没急着扩张团队。
公司初创期,最忌讳的就是盲目扩张。我要的是精兵强将,不是一帮只会吃饭的废物。
就在我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地搞我的公司内部建设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业务”找上门了。
那天,我正在屋里看账本,一个小太监在外面通报,说丽嫔娘娘来了。
丽嫔,从四品,吏部尚书的闺女,长得漂亮,据说很受董事长宠爱,是公司里的“当红炸子鸡”。
她来干什么?
我心里有点犯嘀咕。我跟她可没什么交情。
等她进来,我才发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身后,还跟着那个被我怼得哑口无言的昭嫔。
昭嫔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吃了苍蝇。而丽嫔,则是一脸的兴师问罪。
我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是被我收拾过的部门经理,找了她的上级领导,过来报仇了。
看来,这后宫里的职场斗争,比我想象的还要激烈。
丽嫔一进门,连个场面话都懒得说,开门见山。
“裴观,你好大的胆子!”
她声音不大,但很有气势。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确实比昭嫔那个草包强了不少。
我从账本后面抬起头,一脸平静。“丽嫔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胆子一向很小。”
“还敢狡辩!”昭嫔立刻跳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你前几日是怎么羞辱我的,你都忘了?”
我看了她一眼。“哦,我没羞辱你。我只是在帮你进行成本核算,并且提出了一些有利于你个人发展的合理化建议。你不采纳就算了,怎么还反过来说我羞辱你?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职场PUA的一种。”
昭嫔又被我一堆听不懂的词给干沉默了。
丽嫔皱了皱眉,显然也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
她冷笑一声:“牙尖嘴利。昭嫔是我的人,你欺负她,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天,你必须给她道歉。”
来了,经典的拉帮结派,站队施压。
我放下手里的账本,站起身。
“道歉?可以。不过在道歉之前,我想先跟丽嫔娘娘算一笔账。”
“又算账?”丽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我点点头,看向昭嫔,“昭嫔娘娘,我问你,那天你去我这儿,是不是以你的名义,送了我一匹次等云锦?”
昭嫔梗着脖子:“是又怎么样?那是本宫赏你的!”
“赏?”我笑了,“昭嫔娘娘,你的月例是五十两,一年的份例加起来,不超过八百两。你拿三两银子的东西赏给我,我好歹也是个正六品的贵人,你这是在赏我,还是在打发叫花子?”
“你!”
我没理她,继续对着丽嫔说:“丽嫔娘娘,您是聪明人。昭嫔的这种行为,在宫里叫‘苛待下位’。往小了说,是她个人品行不端。往大了说,她打的可是您的脸面。别人会说,吏部尚承家的丽嫔娘娘,手底下的人,就这点格局和气度。”
丽嫔的脸色微微变了。
我乘胜追击:“您今天为了给她出头,亲自跑到我这个小小的延禧宫来。赢了,别人会说您以大欺小,胜之不武。输了……那您的脸就更没地方搁了。”
“无论输赢,您都得担上一个‘结党营私,打压新人’的名声。为了昭嫔这么一个猪队友,赔上您自己的名声和前途,您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
丽嫔沉默了。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刀子一样。
昭嫔急了,拉着丽嫔的袖子:“姐姐,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巧舌如簧!”
丽嫔一把甩开她的手,显然,我的话戳中了她的痛点。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孰轻孰重。
“好一张利嘴。”丽嫔冷冷地看着我,“今天这事,就算了。昭嫔,我们走。”
昭嫔一脸的不甘心,但又不敢违抗丽嫔,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跟着走了。
一场看似来势汹汹的危机,就这么被我三言两语化解了。
小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主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们要动手呢。”
“她们不敢。”我重新坐下,拿起账本,“职场斗争,最忌讳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尤其是对丽嫔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来说,‘体面’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我抓住她的这个心理,她就不敢把我怎么样。”
“那……那她们以后肯定还会找麻烦的。”小杏担忧地说。
“当然。”我翻了一页账本,“所以,我们不能总是被动防守。是时候,给她们来一次主动攻击了。”
“主动攻击?”小杏的眼睛瞪圆了。
我神秘地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小杏,过来,我教你怎么写一封专业的、匿名的、能把人往死里整的举报信。”
小杏凑了过来,看着我在纸上写下的标题,倒吸了一口凉气。
标题是:《关于吏部尚书李林甫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的十大罪证(初稿)》。
“主子……这……这是要告御状啊!会死人的!”小杏吓得声音都变了。
“谁说我要告御状了?”我白了她一眼,“这叫‘战略威慑’。”
我把写好的举报信草稿,折好,放进一个信封里。
“找个机灵点的小太监,把这个,悄悄地放到丽嫔的梳妆台上。记住,一定要让她本人第一个看到。”
小杏虽然害怕,但还是照做了。
那天晚上,丽嫔的寝宫,据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第二天,丽嫔就派人给我送来了一份厚礼。上好的燕窝人参,绫罗绸缎,装了满满两大箱。
送礼的太监还传了话,说丽嫔娘娘身体不适,要静养一段时间,宫里的是非,她一概不管了。
我知道,我的“战略威慑”起作用了。
那封信里的罪证,是我根据前世的记忆,胡编乱造的。但对于丽嫔来说,她爹干不干净,她自己心里有数。她不敢赌。
她不敢赌这封信会不会有第二份,第三份。
她更不敢赌,下一封信,会不会直接出现在董事长的书桌上。
所以,她只能选择妥协、退让。
昭嫔那个蠢货,失去了靠山,也一下子就老实了。在路上碰到我,都绕着走。
延禧宫,终于迎来了一段和平发展的宝贵时期。
我趁着这个机会,开始进行我的第二步计划。
“人才招聘。”
我让小杏放出风声,说我延禧宫要招几个会读书写字、会算账的宫女。
消息一出,整个后宫都轰动了。
宫女们都觉得我疯了。
在后宫,长得漂亮,会唱跳,会伺候人,才是硬本事。读书写字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大部分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但也有那么一小撮人,动了心思。
几天后,小杏领了三个人进来。
一个叫阿春,长相普通,低着头,很腼腆,但手指上全是墨迹和老茧。
一个叫夏荷,眼神灵动,走路带风,看起来很精明。
还有一个,叫秋月,年纪最大,大概有二十五六岁,神情稳重,不卑不亢。
我让她们做了一套我出的“笔试题”。
题目不难,就是一些简单的算术和逻辑题。
结果让我很满意。
阿春的基础最扎实,字写得最好。夏荷脑子最快,很多巧算的方法她都能想到。秋月最稳重,虽然速度不快,但没有一处错误。
“很好。”我看着她们三个,“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延禧宫的人了。”
“我这里,不搞那些虚的。你们的待遇,跟你们的业绩挂钩。做得好,有奖金,有提成。做得不好,直接末位淘汰。”
“我给你们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把整个后宫所有宫女太监的档案、份例、人事调动记录,全部整理出来,做成一份详细的电子……哦不,做成一份详细的报表。”
三个人都愣住了。她们显然没搞懂,做这个有什么用。
但我知道,这有多重要。
掌握了人事,就等于掌握了公司的命脉。
后宫这盘棋,我下的不是争宠,是权谋。
我的目标,是成为这家“公司”的,幕后掌控者。
董事长要过生日了。
说白了,就是公司要开年会了,所有员工都要给董事长准备礼物,表演节目。
这是后宫女人们一年一度的“KPI终极大考”。
谁的礼物送得好,谁的舞跳得妙,谁就有可能获得董事长的青睐,拿到下一年的“项目奖金”和“晋升机会”。
整个后宫都疯了。
有人花重金从宫外采办奇珍异宝。
有人请来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工缝制龙袍。
有人提前半个月就开始节食,练习新舞,准备在寿宴上一鸣惊人。
只有我,延禧宫,一片岁月静好。
我每天带着我的三个女秘书——阿春、夏荷、秋月,在屋子里整理数据,分析报表,偶尔还开个“项目复盘会”。
小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主子,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各宫娘娘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就咱们,什么动静都没有。到时候董事长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啊?”
我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里的报表。
“一份好的礼物,讲究的是‘投其所好’。你连客户的需求都不知道,就盲目地送东西,那不叫送礼,那叫骚扰。”
“那……那董事长的需求是什么啊?”小杏一脸好奇。
我笑了笑,点了点桌上的那份报表。
“这就是他的需求。”
那份报表,是我们团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整理出来的《大梁王朝年度财政赤字分析及解决方案报告》。
小杏凑过来看了一眼,满纸都是她看不懂的数字和图表,头都大了。
“主子,您……您要给董事长送这个?”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能行吗?”
“男人,尤其是当董事长的男人,心里只有三件事:江山,权力,钱袋子。”我把报告合上,“送珠宝,送美人,那都是满足他的生理需求。我要送的,是能满足他心理需求和现实需求的东西。”
“一份能帮他解决国库空虚问题的方案,比一万个美女都有用。”
小杏还是将信将疑。
寿宴那天,我谁都没带,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我穿得也很素净,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堆里,像一根清汤寡水的白菜。
昭嫔看见我,又忍不住过来犯贱。
“哟,裴妹妹,你这是知道自己不受宠,直接放弃治疗了?穿得这么寒酸,是来给董事长哭穷的吗?”
我瞥了她一眼,她头上戴着一支硕大的金步摇,脖子上挂着一串东珠,手上戴着七八个金镯子,活像一颗移动的圣诞树。
“昭嫔娘娘,”我诚恳地说,“您这身行头,金属含量严重超标。根据我们公司的《员工着装规范》,您这属于重大违纪。建议您立刻回去换掉,否则被董事长看到了,可能会以‘铺张浪费,影响公司形象’为由,扣掉您的年终奖。”
昭嫔的脸又绿了。
寿宴开始,各宫嫔妃争奇斗艳,献上了自己的礼物。
有献上千年人参的,有献上西域名马的,丽嫔更是大手笔,献上了一副前朝画圣的《江山万里图》,价值连城。
董事长龙心大悦,赏了又赏。
轮到我的时候,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我捧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子,走上前。
“裴观,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啊?”董事长显然也对我这个“不争不抢”的妃子有点好奇。
我打开盒子,把那份报告呈了上去。
“臣妾不善歌舞,也无奇珍异宝。听闻国库吃紧,臣妾忧心忡忡,夜不能寐。这是臣妾耗费一月心血,写出的一份《开源节流策》,希望能为董事长分忧。”
我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那些嫔妃们,有的捂嘴偷笑,有的面露鄙夷。
“疯了吧?寿宴上送这个?真是晦气!”
“就是,她以为她是谁啊?还想干预朝政不成?”
昭嫔笑得最大声:“裴观,你是想笑死我吗?董事长日理万机,哪有空看你这些鬼画符!”
连董事长本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显然觉得我有点不识抬举。
我没理会周围的嘲笑,只是平静地看着董事长。
“董事长,您只需要看第一页。”
董事长皱着眉,将信将疑地翻开了报告。
第一页,是一张巨大的数据图表。
上面用最直观的方式,标注了近三年来,大梁王朝各项财政收入和支出。其中,后宫的开销,被我用红色的笔,圈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后宫年度开销,占国库总支出一成,约等于北境三十万大军一年军费。
董事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嫔妃。
那些刚才还在嘲笑我的女人们,被他这眼神一看,瞬间噤若寒蝉。
他没说话,继续往下翻。
第二页,是《后宫成本压缩方案》。
我详细列出了各项可以优化的开支:嫔妃份例标准化、御膳房采购透明化、内务府招投标制度改革……每一条,都附有详细的数据支撑和预估节约金额。
第三页,是《皇家资产盘活计划》。
建议将皇家名下部分闲置的土地、山林、店铺,进行承包或者租赁,增加非税收入。
……
董事长看得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等他翻到最后一页,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双眼放光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裴观!你……你真是朕的解语花!不!你是朕的国士!”
他激动地走下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这份报告,价值千军万马!来人!赏!重重地赏!”
他当场下令,封我为“宸妃”,位列四妃之首,赐金千两,珠宝十箱。
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权力。
“朕命你即刻成立‘后宫审计司’,由你全权负责,彻查后宫所有账目!任何人不得阻拦,违者,等同欺君!”
那一刻,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嫔妃都用一种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我。
丽嫔的脸,白得像纸。
昭嫔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小透明了。
我拿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尚方宝剑”。
我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女人,微微一笑。
各位部门经理,准备好迎接你们的年终审计了吗?
审计司的牌子,在延禧宫偏殿挂起来的那天,整个后宫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我从我那几个秘书里,提拔秋月当了审计司的副主管,阿春和夏荷当小组长。我又从内务府和敬事房,要来了几个头脑清醒、愿意干活的太监和宫女,组成了我的初创团队。
开工第一天,我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
“我们的工作目标,只有两个字:查账。”
“我们的工作原则,也只有两个字:公正。”
“不管对方是谁,是皇后还是答应,是皇亲还是国戚,只要账目有问题,一律彻查到底。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团队成员们齐声回答,声音里带着兴奋和一丝丝的紧张。
我把第一份要查的档案,扔在了桌上。
“第一个项目,查永和宫。”
秋月愣了一下。“主子,永和宫住的是淑妃娘娘。她是太后的亲侄女,董事长的亲表妹。咱们……第一个就动她,是不是太冒险了?”
“就是要动她。”我冷冷一笑,“审计工作,想要立威,就必须拿最硬的骨头开刀。打掉了这个出头鸟,后面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团队成员们面面相觑,显然被我的魄力镇住了。
“都别愣着了。”我拍了拍桌子,“夏荷,你去内务府,调取永和宫近三年的所有采购记录。阿春,你去御膳房,把她们的食材供应清单拿过来。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永和宫,实地盘点资产。”
“是!”
带着我的审计团队,我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永和宫。
淑妃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见我带着这么多人进来,眉头一皱。
“宸妃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奉董事长之命,对永和宫进行例行审计。”我面无表情地拿出董事长的手谕,“淑妃姐姐,请你配合。”
淑妃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还想仗着自己是太后侄女的身份撒泼,但我根本不给她机会。
“盘点开始!”
我一声令下,我的人立刻像狼一样扑了进去。
有的数库房里的布料,有的称厨房里的燕窝,有的核对宫女太监的名册。
淑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骂:“裴观!你别欺人太甚!我这就去找太后!”
“请便。”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我提醒姐姐一句,董事长说了,阻碍审计,等同欺君。太后她老人家,应该也不希望你背上这么大的罪名吧?”
淑妃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住了。
她知道,我搬出了董事长,太后也保不住她。
查了一整天,问题出来了。
夏荷的报告显示,永和宫每个月上报的炭火需求量,是延禧宫的五倍。但根据实地勘测,她们的房间数量和面积,只比我那儿多三成。多出来的炭火,去哪儿了?
阿春的报告更吓人。御膳房的记录里,永和宫每天都要消耗一只活鸡,说是给淑妃炖汤补身子。但永和宫的厨房垃圾里,连一根鸡毛都找不到。那些鸡,又去哪儿了?
还有人员问题。名册上,永和宫有三十个宫女太监。但我们挨个点名,发现有五个是“幽灵员工”,只拿薪水,不见人影。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淑妃,利用自己的身份,大肆虚报开销,套取宫内资源,然后拿到宫外去变卖。
这在任何一个公司,都属于最严重的财务造假和职务侵占。
我拿着做好的审计报告,直接甩在了淑妃的脸上。
“淑妃娘娘,这些账,你怎么解释?”
淑妃看着报告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瘫倒在了椅子上。
“裴观……宸妃妹妹……你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她开始哭着求饶。
“一家人?”我冷笑,“你把宫里的资产往自己娘家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要么,你把贪掉的钱,一五一十地给我吐出来,再自己去董事长面前认罪。要么,我现在就把这份报告交上去,让你和你全家,一起去大理寺喝茶。”
淑妃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三天后,淑妃主动向董事长请罪,并且从娘家凑了十五万两白银,补上了亏空。
董事长震怒,将淑妃降为嫔位,禁足半年。
消息传出,整个后宫都炸了。
连太后的亲侄女都敢动,这个裴宸妃,是块铁板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我这个新成立的“审计司”,充满了敬畏。
之前那些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嫔妃们,现在见到我,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客客气气,主动问好。
我趁热打铁,立刻开始了对第二家、第三家公司的审计。
丽嫔的承乾宫,查出她利用采购化妆品的机会,吃回扣,虚报发票。
昭嫔的景阳宫,查出她把自己的两个亲戚,安插在宫里当差,吃空饷。
……
每查一个,就倒下一个。
不到一个月,我追回的赃款,就高达五十万两。整个后宫的风气,为之一清。
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贪污浪费了。
各宫的开销,直线下降。
董事长看着我交上去的第二份财务报表,龙颜大悦,又赏了我一堆东西。
他说我是他的“钱袋子”,是他的“魏征”。
我知道,我在这个公司的地位,已经稳了。
但我也知道,我这么搞,得罪的人太多了。
那些被我查过的嫔妃,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肯定都恨我入骨。
我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淬了毒一样的目光。
暴风雨,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我需要做的,是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为自己,建立起一座足够坚固的堡垒。
我得罪的人,组成了一个“反裴联盟”。
领头的,是皇后。
这也正常。审计司的权力越来越大,几乎架空了她管理后宫的权力。作为公司的CEO,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这个“CFO”坐大。
她们开始给我使绊子。
今天,审计司的某个小太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皇后那边的人立刻小题大做,说我们仗势欺人,要严惩。
明天,御膳房给审计司送来的饭菜,全是馊的。
后天,我们去查账,对方直接把账本“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各种阴损的招数,层出不穷。
我的团队成员们,都有些泄气。
“主子,她们人多势众,咱们……斗不过的。”夏荷一脸愁容。
“谁说要跟她们斗了?”我看着窗外,淡淡地说,“跟一群没脑子的人斗,只会拉低我们的层次。我们要做的,不是跟她们玩这种低级的办公室政治游戏。”
“那……我们要做什么?”阿春问。
我转过身,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
“建立标准。”
三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的不是查账的权力。我要的,是制定‘如何记账’的规则的权力。”我拿起一根木棍,指着黑板。
“现在后宫的账目,一塌糊涂。各宫有各宫的记法,内务府有内务府的标准。乱,才给了她们贪污腐败的机会。”
“我要做的,是建立一套统一的、标准化的、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财务制度。从今天起,什么东西能报销,什么东西不能报销,报销的流程是什么,采购的规矩是什么,全都由我说了算。”
“我要让她们每个人,都成为这套规则下的透明人。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敢贪?谁还敢伸手?”
三个女秘书听得热血沸腾,眼睛里都在放光。
“主子,我们该怎么做?”
“第一步,设计一套全新的会计科目和记账凭证。阿春,你字写得好,心思细,这件事交给你。”
“第二步,开发一个‘后宫财务管理系统’的雏形。用算盘和账本,把所有部门的流水都串联起来,做到数据共享,实时监控。夏荷,你脑子活,这事你来负责。”
“第三步,编写一本《后宫财务管理制度与员工行为守则》的培训手册,我要让宫里上至嫔妃,下至太监,人手一本。秋月,你稳重,文笔好,这个任务交给你。”
我把任务分派下去。
“记住,我们现在做的,是一件前无古人,但可能会改变整个后宫,甚至整个王朝的大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接下来的一个月,延禧宫彻底变成了一个封闭式的“项目研发中心”。
我们三班倒,夜以继日地工作。
我把我前世所有关于现代企业管理的知识,什么复式记账法、预算管理、绩效考核、KPI、OKR……全都掏了出来,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进行改造和简化。
一个月后,一套完整的《后宫财务与行政管理标准化体系 V1.0》正式出炉。
里面包含了:
《标准会计科目表》
《采购申请与审批流程》
《固定资产管理办法》
《员工差旅报销规定》
《绩效考核与奖惩条例》
……
我拿着这份厚厚的、凝聚了我们团队心血的方案,直接去找了董事长。
董事长正在为边关的军费发愁。
我把方案递给他。
“董事长,这是我给后宫开的一剂猛药。只要按照这个执行,我保证,后宫每年的开支,至少能再压缩三成。节约下来的钱,足够您给边关的将士们换上最好的盔甲,吃上最饱的饭。”
董事长一开始还不太在意,但当他翻开方案,看到里面那些清晰的图表、严谨的流程和创新的概念时,他的眼睛,又一次亮了。
“预算管理?绩效考核?这……这都是什么?闻所未闻!”
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给他当了一次“企业管理学”的启蒙老师。
我告诉他,一个国家,就像一个公司。他这个董事长,不能只盯着前面打仗的销售部门,更要管好花钱如流水的后勤部门。
精细化管理,成本控制,才是公司长治久安的根本。
董事长听得如痴如醉,拍案叫绝。
“宸妃!你……你简直是上天赐给朕的宝物!”他激动地握着我的手,“就按你说的办!朕给你最大的权力!从今天起,你就是后宫的‘总执行官’,所有财务、人事,都归你管!皇后那边,朕会去说!”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二天,一份盖着董事长玉玺的圣旨,传遍了整个后宫。
圣旨的内容,就是推行我的那套新制度。
并且,明确了我的地位。
虽然我的名号还是宸妃,但我的权力,已经凌驾于皇后之下了。
“反裴联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被这道圣旨,打得晕头转向。
皇后气得在坤宁宫里摔了她最心爱的瓷器。
她知道,她这个CEO,已经被我这个CFO,彻底架空了。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新制度推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阻力。
阻力来自一个我没想到的地方——浣衣局。
浣衣局的总管,是个叫孙嬷嬷的老宫女,在宫里待了四十年,资格比吴庸还老。
按照新规定,所有部门每天消耗的物料,比如皂角、棒槌,都必须登记入册,月底盘点,损耗超过百分之五,就要写情况说明。
孙嬷嬷直接把我的文件摔在了地上。
“什么破规矩!老婆子我洗了一辈子衣服,就没听说过连用掉多少皂角都要记账的!裴宸妃这是没事找事!”
她手底下的那些宫女们,也跟着起哄。
“就是!咱们一天洗那么多衣服,哪有空记这个!”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我们这些苦哈哈身上了!”
负责推行制度的小太监,被她们围在中间,吓得脸都白了。
消息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正在喝茶。
“主子,孙嬷嬷带头罢工了!好多宫女都不干活了,说咱们的规矩太欺负人。”秋月急匆匆地跑来报告。
我放下茶杯,眼神冷了下来。
“欺负人?我断了她们的财路,可不就是欺负人么。”
浣衣局,看着是个清水衙门,其实油水大得很。
她们每天把宫里换下来的好料子衣服,偷偷藏起来,换上劣质的,然后把好的倒卖出宫。那些用不完的皂角、香料,也全都成了她们中饱私囊的工具。
我的新规,等于直接砍断了她们的黑色产业链。她们不闹才怪。
我带着我的审计团队,来到了浣衣局。
我带着我的审计团队,来到了浣-衣局。
那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几百个宫女坐在地上,衣服堆积如山,就是没人动手洗。
孙嬷嬷看见我,抱着胳膊,冷笑着走过来。
“宸妃娘娘,您这新规矩,姐妹们都说不合理。这活,我们干不了。”
这是公然的挑衅和示威。
她们以为,法不责众。我不敢把她们几百号人怎么样。毕竟,整个后宫的衣服,还指望着她们洗。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些闹事的宫女。
“干不了?”我笑了,“可以。我们公司,从来不强迫员工工作。”
我转向秋月:“去,给我拿一份人事档案过来。”
秋月很快把浣衣局所有人的档案都拿了过来。
我翻开第一页。
“张三,二十八岁,入宫十年,家中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母,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每月靠你寄回去的二两银子活命。”
那个叫张三的宫女,脸色一变。
我翻开第二页。
“李四,二十二岁,情人是御林军的王校尉。你俩每个月十五,都会在宫墙外的小树林里见面。你经常偷宫里的东西出去接济他。”
那个叫李四的宫女,瞬间面无人色。
我一页一页地翻,一个一个地念。
我念的,不是她们的工作履历,而是她们每个人的软肋和把柄。
这些信息,都是我之前让团队整理人事档案时,顺便收集的。我知道,这些东西,迟早会派上用场。
当我念到第十个人的时候,整个浣衣局,已经鸦雀无声。
那些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宫女们,现在全都低着头,瑟瑟发抖。
她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她们这才明白,我这个宸妃,不光会算账,还会查户口。
最后,我合上档案,看着已经腿软的孙嬷嬷。
“孙总管,该你了。”
“你的档案,是最精彩的。你儿子在外面开赌坊,欠了三千两银子的高利贷。你挪用浣衣局的公款,已经替他还了一千两。剩下的两千两,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孙嬷嬷“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老奴……老奴再也不敢了!”
“晚了。”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浣衣局总管孙氏,监守自盗,挪用公款,即刻起,革职查办,送入慎刑司,听候发落。”
“所有参与罢工的宫女,扣发三个月薪资,留用察看。如有再犯,一律逐出宫去。”
“现在,还有谁觉得我的新规矩,不合理的?”
我环视四周。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所有人都被我的雷霆手段,吓破了胆。
“既然没有,那就给我滚回去干活!”
一声令下,几百个宫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爬起来,疯了一样地跑回自己的岗位,开始拼命地洗衣服。
浣衣局的罢工风波,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我平息了。
杀鸡儆猴。
孙嬷嬷这只鸡,死得恰到好处。
从那天起,整个后宫,再也没有人敢质疑我的任何一条规定。
我的财务制度,畅通无阻地推行了下去。
后宫,这个曾经混乱无序的烂摊子,正在我的掌控下,变得越来越规范,越来越高效。
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按照我设定的程序,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而我,就是这台机器的,总设计师。
后宫被我治理得井井有条,董事长对我越来越满意,越来越依赖。
他甚至开始让我过问一些前朝的政事。
比如,户部的税收改革,工部的预算审批,他都会拿来问我的意见。
我给出的建议,总是能切中要害,让他茅塞顿开。
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从一个“能干的妃子”,变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我知道,我的公司,已经快要“上市”了。
我的权力,也即将达到顶峰。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危险,不是来自后宫那些被我收拾过的女人。她们已经不足为惧。
危险,来自前朝。
来自那些,被我的改革,触动了核心利益的,权贵集团。
领头的,是丞相,王志。
王志,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女儿是皇后,外甥是兵部尚书。可以说,是这家“公司”里,势力最庞大的一个“股东”。
过去,他通过皇后,间接掌控着后宫。
现在,我把皇后的权力架空了。等于砍掉了他一条胳膊。
我推行的财务制度,让很多由他的人把持的部门,油水大减。这又是在挖他的肉。
我开始干预前朝政事,更是动了他的奶酪。
他不可能容忍我的存在。
一场终极对决,在所难免。
他开始行动了。
先是舆论攻击。
朝堂上,开始有御史弹劾我,“后宫干政,牝鸡司晨,乃亡国之兆”。
民间,开始有流言蜚语,说我是“祸国妖妃”,用美色迷惑了董事长。
这些,我都没放在心上。
笔杆子杀不了人。只要董事长还信我,他们就翻不了天。
但很快,王志就出了第二招。
一招釜底抽薪的毒计。
他通过皇后,查到了我的身世。
查到了我爹,户部尚书裴元。
然后,他开始罗织罪名,准备对我爹下手。
只要扳倒了我爹,我这个“宸妃”,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到时候,他想怎么揉捏我,就怎么揉捏我。
消息是我安插在丞相府的眼线,冒死传出来的。
收到消息的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王志这一招,打在了我的七寸上。
我爹裴元,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王志想从他身上找贪污的证据,是不可能的。
但他可以栽赃,可以陷害。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清白,是最无力的辩解。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必须反击。而且,必须是一击致命的反击。
我铺开一张京城的地图,在上面圈出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丞相府。
一个,是城西的“广通银庄”。
广通银庄,是京城最大的银庄,背景神秘,据说连皇家都要让他三分。
而它的幕后老板,就是王志。
这是他最大的钱袋子,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我要做的,就是引爆这个钱袋子。
我要让他,尝尝被“金融制裁”的滋味。
我叫来了夏荷。
“从明天开始,你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去办一件事。”
“散布一个消息。”
“就说,广通银庄,因为一笔南洋的生意亏了血本,马上就要倒闭了。”
夏荷愣住了。“主子,这是……假消息啊。”
“我知道。”我看着她,眼神冰冷,“金融市场,玩的就是信心。只要所有人都相信它要倒了,那它,就真的会倒。”
“记住,消息要散布得越快越好,越广越好。茶馆,酒楼,青楼,菜市场……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我都要听到这个消息。”
“另外,让咱们的人,明天一早,带上所有的现银,去广通银庄,把咱们的存款,全都取出来。”
夏荷的眼睛,瞬间亮了。
“主子,我明白了!您这是要……制造挤兑!”
“对。”我点点头,“去办吧。记住,要快。”
一场没有硝烟的金融战争,即将打响。
王志,你不是想搞我爹吗?
那我就先让你,倾家荡产。
第二天一大早,京城的天,还没亮透。
广通银庄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队伍里,有我安排的人,但更多的,是闻风而来的普通储户。
“听说了吗?广通银庄快倒了!”
“真的假的?我全家当都存在里面啊!”
“管他真的假的,先取出来再说!”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银庄的伙计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排队!都排队!一个一个来!”
但没人听他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了进去。
“取钱!我要取钱!”
“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挤兑,正式爆发。
消息很快传到了丞相王志的耳朵里。
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以为是小打小闹。
但当他得知,连户部、兵部好几个大员,都派人去取钱的时候,他终于慌了。
他知道,这不是偶然,是有人在背后搞他。
他立刻下令,从丞相府的库房里,调集了五十万两现银,运往广通银庄,试图稳住局面。
但没用。
五十万两,听着很多。但面对整个京城的储户,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银子运到一车,很快就被取空一车。
到了下午,广通银庄的库房,已经见底了。
“没钱了!真的没钱了!”伙计们哭喊着,被愤怒的人群包围。
暴乱,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时候,我派出了我的第二支部队。
秋月,带着一队人,出现在了银庄门口。
她身后,是十辆装满了银子的大车。
车上,插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宸妃钱庄”。
“各位父老乡亲,不要慌!”秋月站在高处,用我教她的扩音器喊话。
“广通银庄没钱了,我们宸妃钱庄有!”
“从今天起,宸妃钱庄正式开业!凡是持有广通银庄存单的储户,都可以来我们这里,一比一兑换成现银!”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那十车白花花的银子。
“真的假的?不会是骗子吧?”有人怀疑。
“我们宸妃娘娘,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会骗你们这点小钱吗?”秋月义正言辞。
“我们不光给大家兑换现银,还推出了新的理财产品!存一年,利息比广通银庄高一成!存三年,高三成!并且,我们钱庄,由皇家背书,信誉担保!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几句话,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
皇家背书!
这四个字,比任何承诺都管用。
人群沸腾了。
他们放弃了围攻广通银庄,转而涌向了“宸妃钱庄”的兑换点。
一场即将失控的金融危机,被我用这种方式,巧妙地化解,并且,把所有的成果,都转化成了我自己的。
我不仅没花一分钱,就摧毁了王志的钱袋子。
我还顺便,接收了他所有的客户,开起了自己的银行。
丞相府里。
王志听着手下的汇报,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裴观……你……你这个毒妇!”
他输了。
输得比皇后还惨。
他不仅钱没了,几十年来积攒的信誉,也毁于一旦。
他成了一个笑话。
我知道,该是我收网的时候了。
我拿着广通银庄的假账,和我爹裴元清清白白的账本,一起摆在了董事长的面前。
“董事长,您看,这就是想害我爹的人。他自己的屁股,比谁都不干净。”
董事长看着那些证据,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这是王志在逼他站队。
一边,是权倾朝野,但心怀鬼胎的老臣。
一边,是能帮他赚钱,帮他治国,但野心勃勃的新贵。
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了。
“你想朕,怎么做?”
我笑了。
“很简单。”
“把他的人,换成我的人。”
董事长最终还是选择了站我这边。
原因很简单,我能给他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而王志,只会成为他集权的绊脚石。
一道圣旨,丞相王志,以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罪名,被革职查办,抄没家产。
皇后,受其牵连,被废黜,打入冷宫。
王志一党,树倒猢狲散,被我的人,挨个清洗。
朝堂上下,焕然一新。
我爹裴元,接任了丞相之位。
审计司的秋月、夏荷、阿春,被我安插到了户部、吏部、兵部,担任要职。
整个大梁王朝的财务、人事、军事大权,都牢牢地掌控在了我的手里。
我,裴观,一个当初被送进宫里冲喜的工具人,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成为了这个国家,实际上的,幕后掌权者。
那天晚上,董事长在我的延禧宫,摆了家宴。
没有一个外人,就我们两个。
他喝了很多酒,拉着我的手,眼睛亮得吓人。
“观儿,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没有你,就没有朕的今天。”
“朕决定了,朕要废黜六宫,只立你一人为后。朕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他期待地看着我,以为我会感激涕零,喜极而泣。
但我只是摇了摇头。
“董事长,我不想当皇后。”
他愣住了。“为什么?难道你不想?”
“想。”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我想当的,不是董事长夫人。”
“而是,董事长本人。”
空气,瞬间凝固了。
董事长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他眼神里的爱意和欣赏,一点一点地退去,变成了震惊、怀疑,和一丝丝的恐惧。
他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
“你……是什么意思?”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
窗外,是整个皇城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这江山,是个好公司。但你这个董事长,当得太累了。你每天要批阅奏章,要平衡各方势力,要担心天灾人祸,要提防宵小之辈。”
“你看看你,才三十岁,头发都白了不少。”
我转过身,微笑着看着他。
“不如,把公司交给我来打理。”
“你呢,就当个荣誉董事长。每天游山玩水,吟诗作画,享受人生。公司每年给你分红,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不好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你……你想篡位?”
“不。”我摇了摇头,纠正他,“这不是篡位。这叫‘管理层收购’。我是用我的能力,我的价值,来跟你进行的一场和平的股权交接。”
“你放心,你还是这个国家名义上的主人。你的子孙,也依然会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只不过,从今天起,这家公司的经营决策权,归我。”
他沉默了。
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他知道,他没有选择。
他的军队,掌控在我的人手里。
他的钱袋子,掌控在我的人手里。
他手底下那些最能干的大臣,全是我的人。
他,已经被我架空了。
就跟我当初架空皇后一样。
“为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没有为什么。”我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可能,只是因为,我天生,就是个喜欢盘账的女人吧。”
“而这天下,是我见过的,最大,也最有趣的,一本账。”
第二天,董事长颁布了退位诏书,禅位于三岁的太子。
我,以宸妃之名,被尊为“摄政监国”,垂帘听政。
我没有当女皇。
名号,对我来说,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国家,这个公司,从今天起,姓裴了。
我站在太和殿的龙椅旁,看着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
我知道,属于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后宫这本烂账,我盘完了。
接下来,该盘一盘,这整个天下的账了。